月色沉寂,湿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寂寞冷清。
一身官袍的白轩熙独自一人坐在空洞的房子里,看着那少年慢慢打开了门,然后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那无止境的夜色当中。
白轩熙低头敛目一脸平静的端起了茶杯,淡淡抿了一口茶,动作流畅优雅。昏暗的烛光将脸部原本刚毅的线条变得柔和,忽明忽暗的光晕打在白轩熙的脸上,让他五官显得格外看不分明,整个人看上去沉默、寂静。
微风吹过,一股子尸体的腐臭气味从海中飘进屋里。
沉静的夜空中一轮圆月发着微弱的光芒,夜色渐深模糊的薄雾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空旷寂静的山林里,偶尔能听到几只乌鸦在夜里发出的悲鸣叫声,衬着凄凉的呜鸣声几座孤零零的土坟在夜里则显得更加凄凉、阴气森森。
这时一阵嗡鸣声划破空旷的山林,一辆绿色的212敞篷吉普车缓缓开了过来。车上坐着两个人,正在开车的是一个身穿军装看起来颇为干练精神的年轻人。旁边副驾驶上则坐着一位正在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男人身上同样穿着一身军装,衣服穿的一丝不苟,军装上连半丝褶皱都没有,紧绷脸还有眉间深深的三道沟壑头透露着男人此时的心情。
军绿色的吉普车一路缓缓开到一个颗粗壮的槐树前,车身一顿。年轻军官打开车门,绕过车头,一路小跑至中年男人旁边。
“报告将军,已经到达目的地。”
说完年轻军官标准的军姿站在将军旁边,等待将军下达命令。从这个年轻军官一套动作中不难看出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
被称为将军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浓黑的剑眉下面是一双深沉果决的眼睛,他缓缓巡视了四周一眼,脸部僵硬的线条才渐渐柔和了一点,刚毅紧闭的双唇缓缓张开:“李少校你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将军也不等着李少校做出反应,就独自一人拿着一包厚厚的纸钱和两瓶汾酒,迈着矫健有力的双腿迫切的向林中走去。
桃养人,杏害人,李子树下埋死人。在这个山林里面就有一棵李子树,而且正树上正结着一颗颗硕大的果实,看起来似乎香甜可口,枝叶随风摇摆好像在呼唤着人们来采撷。
但是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这里李子树就显得鬼气森森了,哪里还有人敢去吃?躲还来不及。
将军走到离李子树两三步的地方,身形突然打了个晃,眼角泛起一丝水润的光泽。此时的老将军看起来早已没有了先前威风凛凛、神武有力的风采,他现在就像是以为风烛残年、历经沧桑的老人。
他来到李子树下,差颤微微地手轻轻抚摸着长满杂草的泥土,深邃的眼眸中写满了忧伤凄凉。
“杰西我来了……我来看你来了……”
良久老将军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出第一句话来,原本粗犷的音线里却充满了柔情。他在离李子树不远处找了块较干净的土地,用树枝画了个圈,然后将厚厚的纸钱点燃,星星火光映照着他的脸,这位刚毅不拔的老将军眼眸中迸发出一种哀伤。
一张一张的纸钱被点燃,最后化作一层层灰烬。
老将军背靠着李子树,一边用孤寂的眼眸看着不远处的被大火燃烧的纸钱,一边一口又一口喝着浓烈的汾酒。
火苗时旺时弱,如同跳舞般,也如同旧时人的笑靥。
也许是喝得急了,酒劲上了头,也许是满腔的悲伤迷了他的眼睛,一瞬间他居然看见身穿蓝灰色军服的孔杰西。
孔杰西站在绚丽多姿的火苗边,清瘦的身上穿整齐清洁的蓝灰色军装,皮带前佩戴着那一只小巧的左轮手枪,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英气蓬勃,与那些泥腿子士兵相比,他更像是弃笔从戎的谦谦书生。一双夺目的星眸中总是洋溢着深邃的睿智、狡猾,嘴角邪笑,活像个小流氓般向他炫耀着说:“看见没,这可是孙中山先生给我的手枪……”
随后眼前一花,场景就变成曾经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身负重伤的躺在病床上,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蒋委员长败了,我们败了……”
“蒋委员长让我同他一起走。”“你和他走吗?”“不,我不会走。我的家在这里,而且你也在这。”
“我不是特务,相信我……我要死了……你若是顾念咋俩的情谊……就把我……把我的骨灰带回家乡……”
“杰西!杰西……”
一阵风吹过,火苗先是一弱,然后徒然窜起,迫不及待的将最后一点纸钱烧为灰烬,连同那个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了无生气的少年的身影。
看着不远处的火堆渐渐熄灭,一时间充满悔恨的泪水如同瓢泼大雨般夺眶而出,涌出的泪水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行行水渍。
此刻曾经意气风发,曾经傲骨铮铮叱咤战场的老将军哭得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般,无助、凄凉。如今满腔哀伤的他早已经失去了那个曾经陪在他身边的人,压抑不住的情绪今天再次爆发出来。一场属于男人的嚎啕大哭,止不住的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哭够了,宣泄够了,夜已经更深了。
老将军手扶着大树的树干,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山下走去,他走得极慢。岁月蹉跎了他的年华,却没有让他心中那个人的形象有半点模糊,如今孔杰西的面容在他的记忆中依然那么清晰,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脑海中一般,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