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盏黄色的灯忽闪忽灭,就像唐婉此时的心,绝望到不知道哪个瞬间就停止了燃烧七日,魔鬼强强爱。
她走到床边,抱起了放在梁灿身边的躺在襁褓中孩子。
孩子的小脸庞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异常消瘦,他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投上一圈浅浅的倒影,正好落在还未干透的泪痕上方。可能是哭得太累了,孩子此时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唐婉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奶水给孩子吃了。
“我可怜的风儿。”唐婉将头埋进孩子的胸膛上,她不敢再看孩子,觉得心一揪一揪地疼。
“酒!我要酒!给我酒啊……”
听到床上那个男人突如其来的梦话,唐婉抬起头来,怨毒而又无奈地看着他。其实说是突如其来也不酸了,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月天天喝得这样烂醉如泥,然后在睡觉的时候吵着要酒喝了。
他的脸庞一半笼罩在阴影中,一半被灯光照射出一层光晕,他睫毛也很长,和风儿一样,很好看。但是此刻的唐婉却丝毫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去观察这个男人的容貌,别说这个时候,就是平常她也不会去观察。因为,她对这个男人再怎么样也无法改观了,不再有爱了,一点点都没有。
他的形象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
那就是:
——贫穷!
唐婉给孩子喂了点米糊,收拾好屋里那一堆酒瓶,盘碗,孩子的尿布……
将屋里所有可以收拾都收拾了一遍。不过,她已经有一些不必再收拾了,也收拾不到了。对,这个屋里少了几样以前必不可少的东西,那就是——木头、工具。
扔了,统统扔了!一干二净。
就在孩子出生的前三天。
而梁灿所有的希望与上天赋予他对这个新生命的喜悦与责任感,也随着这些他曾经视之为骄傲的木工艺,一起扔到了垃圾堆。取而代之的,是自暴自弃,是酒精作用下的麻木,是唐婉漠然可怜的目光中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唐婉干完了活,就躺在孩子的身边,哄着孩子入睡。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微弱的光亮在苍茫的世界里冉冉升起。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朦胧的光,屋子里一切陈设都突显出一圈模糊的轮廓。
唐婉背对着身边的男人,他身上浓浓的酒精的气息到现在还没有散去。
他在做着梦么?而她却无法安睡,这样的同床异梦,有多少个夜晚了?或许他真的曾经来到过她的梦里,而她也努力尝试过留下他,但,这一切比白日梦还要短暂。
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有更高的追求,她想要过更好的生活。但是这个孩子真的成了她唯一的牵绊,不管多坏的女人,不管她曾经多讨厌这个孩子,但毕竟是从十月怀胎孕育的呀?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割舍得下。
但一直在犹豫不绝的心,终于在一场爆发后的争吵中,彻彻底底地拉上了闸门,几百万斤的重量,将原本的面目压得粉碎,没有血淋淋的绝望,只有一条永不能回头的路。
代表着——背叛、割断。
依然是像无数个枯燥无味的日子的一天,弄堂依然无数个忙碌的身影来回奔波,天空依然蓝得有种虚假的感觉,楼上那家的孩子依然在隔音极差的地板上不知疲倦地玩着弹珠,唐婉依然浓妆艳抹地去某个不知名的服装店上班,梁灿依然在家里喝着酒麻木地看着孩子消磨着时光……
只是这个下午,唐婉大包小包地回了家来。步伐轻盈、脸上笑意盈盈,完全没有了平日一副冷漠的样子,倒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小女人。
她一进门,见到正在喝酒的梁灿,没有像平日那般黑着脸,反而是温和地将手中提着的大大小小的包装盒往桌子上一放,说:“哦,我特意去城隍庙买的,还行热乎乎的。对了,还有这个,生煎包!可香了,你看金灿灿的,皮薄如纸,以前一直听人家说很好吃,你吃过没?哦哟,还有这个,快拿个锅过来,这个甜酒酿也可好吃了,我买回来给咱风儿吃的呢。”
梁灿:“……”
“对哦,风儿现在还吃不了呢。不过不要紧,看这是什么?奶粉哦,风儿都六个月了,又好久没有母乳喝了,现在应该配合着吃奶粉了。这是外国进口的哦,还蛮贵的……”
梁灿有点醉醺醺地听着唐婉那带着兴奋的声音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从开始不在意到心里飘起一阵疑惑,再看看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她一直说是在服装店上班,却一天天打扮地比一天漂亮,这是为什么?
“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东西?!”梁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脸上写满不相信。
“发的奖金啊。”唐婉连头都没抬一下,手上不停地拆着包装纸。
“奖金?对哦,一个晚上换来的奖金才这么点,你们老板还真抠。哦不,应该是很多老板吧?”梁灿嘴角挂着冷笑。
唐婉手上的突兀地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迎上梁灿嘲笑的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吧?”梁灿喝一口酒,不屑地说。
“我不清楚!请你说给我听啊!”唐婉倔强地看着他。
哼。
梁灿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喝酒。
“既然开头了,你婆婆妈妈什么?什么意思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啊?怎么,怕我承受不了啊?你放心,我这辈子已经毁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唐婉火气一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