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兹校长微笑了一下,脸上的每一根皱纹似乎都因此舒展开来。
“你看,这很容易。”
“那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年轻的巫师闷闷不乐地说。
“终有一日你会面对他直呼其名。”
“那一定是我死的那一天。”他嘲笑道。
“那会是胜利的一天。”老人温和地纠正。
那口气中有某种东西让斯内普不安地停下脚步。
“我相信我们会胜利。”男巫字斟句酌地说,“但我不认为我会活到那一天。”
“喔,你会的。”白发苍苍的校长轻快地说,大步向前走去,以至于斯内普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赶上去,正看到老巫师喝光了手中的魔药。
“这瓶魔药我给你没多久。”斯内普皱眉道,“你已经停止用生命魔法封印纽蒙迦德了,还是这样吗?再这样下去你不能不向圣芒戈的医师求助了,你知道我们负担不起失去你的损失。”
“你一定要把关心的话说得这么冷冰冰吗?”老人轻笑了一下,“放心,我心里有数。”
魔药大师狐疑地盯着那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对方只是温文尔雅地微笑,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战争会胜利,你会活下去。”
看不出端倪的斯莱特林院长只能叹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也许我能活着看到那一天,但即使这样,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嗯?又是老话题。”邓布利多苍老的脸上现出稍稍不耐烦的神情,“那是你的事,西弗勒斯。你得自己学会重建你的生活……如果你自己做不到,没有人可以帮你。”
斯内普吃惊地停下脚步,邓布利多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我只是……我只是说,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了一个目标,如果这个目标达到了……”
“你想告诉我,你的一辈子被那个满口谎言、狂妄自大的家伙毁了,除了杀掉他,你就找不到别的事做吗?”
那冷冰冰的语气惹火了斯内普,他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何突然这么不近人情。
“如果过错能够修补,如果债务都已经偿清……我看不出我还有什么必要活下去。”他生硬地说,“对谁都没有好处。”
“是这样吗?告诉那个毁了你人生的家伙,你可以最终摆脱他,没有意义吗?”
“告诉他你的生命不止围着他转,告诉他他并没有真的摧毁你,告诉他你仍然可以从一片废墟中重新出发,这一切没有意义吗?”
很少有人亲眼见过邓布利多真正发怒的样子,而斯内普不幸正是其中之一。
那种冰冷的轻蔑与愤怒足可以让你两腿一软,跪倒在地。那也正是十六年前在那个命运的峰顶,斯内普见到霍格沃兹校长时所做的。
十六年后,他已经可以做到不再战栗,毕竟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他依然感到胆寒。
那是击败过格林德沃的人,那是在黑魔王心中深植下恐惧、即使在他的力量巅峰时期也不敢侵犯霍格沃兹的人。
“那才是终极的胜利,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缓缓说道,那双具有穿透性的蓝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但斯内普可以感受到压力在减轻,老校长的怒气正在慢慢退潮。
“那才意味着你最终战胜了他,那才意味着你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蓝眼睛盯着黑眼睛,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斯内普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不知道……我可以吗?”年轻的魔药大师茫然地说道。
“你可以。”邓布利多答道,声音冰冷、坚定,不容置疑:
“战争会胜利,你会活下去。”
斯内普久久地凝视着他,最终,他缓慢而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微笑重新回到了霍格沃兹校长的脸上,他满意地捏了捏斯内普的手臂,然后放开,大步前行。魔杖杖尖发出的光亮变得更为耀眼,斯内普觉得有点太亮了。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抗议,手臂上灼烧的黑魔标记已经夺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停下来捂住左臂,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邓布利多已经察觉到了。带着那团明亮的白光,老人走到他身上,光亮映照出老巫师沉着的面孔。
“我需要立刻回霍格沃兹,我需要换衣服、戴面具,我需要去见……”他开始不停地说话,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
“伏地魔。”邓布利多接口道,声音平静而稳定。
斯内普的心因此漏掉了半拍。
他抬起头,凝视着邓布利多。
“伏地魔。”他轻轻地说,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将所有深藏的焦虑和恐惧,随着这气流呼出,消散于漆黑幽深的地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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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做好多少心理准备,见到黑魔王依然让他心中忐忑。
他感到那双冰冷的、蛇类的眼光在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一直盯到他的心里去。
各种记忆——真实的和虚假的——被推至大脑前沿,任由黑魔王象翻书一样的随意翻阅。斯内普努力克制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在黑袍下蜷缩起手指。
几分钟后,也许是几十秒钟之后,当人不舒服的时候时间总是显得很漫长,他感到黑魔王从他的思维中退却。
“你迟到了,西弗勒斯。”魔王的声音冷冷冰冰,但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斯内普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很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