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原来认为老天大概总是睡着的,但后来她却觉得,或许就是因为老天猛盯着她,自己才总那么倒霉。
而老天今天打了一个盹儿,于是僵死的事情一下峰回路转。
那一树金玉满堂毕竟还是谢了,再繁华的东西也抵不住时间。
但那已不重要了,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大千世界,总有能找回自己皮囊的方法,然后她就和元璧师兄一起,重建蜀山。
哦,她依旧很懒,绝不会做那些辛苦的事的,不过,她想师兄也不介意自己站在他背后,纯用眼神支持他。
爱的鼓励是伟大滴。
……
收好最后一只蛊,元夕满意地点头。
万事俱备,现在只差白朔那边了。今早三个人来找白朔,到现在也没走。
真不知道,有什么话能谈那么久。
又耐心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她抬脚往白朔那儿走。
所以说,任何看似寻常的小事,都可能影响到未来百年的局势。
倘若那天元夕没去找白朔,大概这个故事就可以终结在这里了,因为后头没什么可说的。
但她偏偏去了,偏偏看到正从白朔房中出来的三人,偏偏那三个人她都认识。
蓬莱少夫人元夕,是废材,是药罐子,是不值一提的挂名夫人。
但蜀山掌门的关门弟子元夕,是个还不错的剑仙。
所以她知道,那三个人,和蜀山的被灭门,有理不清的关系。
然后她看到白朔走出来,立于门前。那三个人向他行礼,神态恭敬。
心里有什么地方,扎了一下。
有点疑惑,有点不知所措,最奇怪的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
元夕咬手指。
那三个人离开了。
门前的男子偏过头来,目光直直望向她。
“东西都收好了?”
她点头。
他走过来,直到她面前,“你的脸怎么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疑惑:“啊?”
“表情很难看。”他道。
“哦,我刚刚看到那三个人,”她说,“突然想起公子你已经很久没蛊人可以用了。”
他抚着她头的手一顿,瞧着她表情认真的脸,挑眉道:“你从不对他们感兴趣。”
每次来客人,她总是跑得飞快,一副懒得和人打交道的样子。
“我看见那几个人就不开心,大概前世里结下过梁子。”元夕撇撇嘴说,然后看到白朔眼波一动,“不过既然公子不愿意,那就算了。”
话要真真假假掺着说,才不容易被看破。
在白朔还在深思的时候,元夕已经飞快地跑回去,拿了东西回来。
“公子,我们走吧?”她弯着一双眼。
白朔无异议。
于是上路,随行的,还有一只凶兽穷奇。
用元夕的话说,看家有那些小喽啰就够了,何况还有那株百年曼陀罗,也不是吃素的。注意,这里不是比喻,如果有人敢挖开曼陀罗下的黑泥,看看里面数量惊人的人骨,想必会对这句话有非常深刻的体会。
于是继看门兽之后,穷奇荣升挑夫工,与某个猪头人身惯使九齿钉耙据说是前天蓬元帅的家伙同一等级,真是可喜可贺。
元夕原本担心白朔要去的地方和自己不一样,但后来发现他一直往西北方走,暗自舒口气。西北方,正是蜀山的方向。
不过如此一来,元夕更加怀疑白朔的身份。
白朔是谁?
在元夕原本的揣测中,他应当是个和师门闹翻了,然后还倒霉地赌输了,结果不得不窝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仙门弟子。
她曾见过他做出的结界,很难相信那般熟练的手法,那般完美的阵形,会出自一个魔道手中。最重要的是,魔族结不出那般充满浩然正气的结界。可惜虽然她明明对结界有些研究,却看不出那是哪个门派的。
另一方面,元夕注意到白朔对修真人士的态度,绝称不上友好。
坦白说,那神态简直是憎恶。
她甚至想,他或许是被逐出师门了,否则无法解释他的矛盾。
后来得知真相的时候,元夕简直想给自己脑门贴上四个大字:铁嘴神算!
一路向西北而行。起初,白朔总是步履匆匆,一副赶往什么地方的样子。但走过十几个城镇,进了陈国地界后,他却放缓了行程。
走走看看,有时兴致来了,他甚至领着元夕穷奇去游湖,这在之前是难以想象的事。
像今天,他和元夕悠悠地走在陈国虞城的街市上。
穷奇讨厌人多的地方,留在客栈蒙头大睡。元夕打一柄墨黑描白花的绢伞,遮住了蒙蒙日光,不紧不慢地跟在白朔身后。
“素素,过来。”他边说,边拿起摊上的一样事物。
元夕心不在焉地走近。已经进了陈国,再向西走,就离蜀山越来越远了,必须要想个法子……
脖子一紧,她低头看,就看见一块白森森的骨头坠子正大咧咧地挂在自己胸前。
“呃,”她面色古怪地望着白朔,“这是送给我的?”
这东西,白得让人想起昨天见过的歌妓的脸,元夕记得当时自己还以为自己撞鬼了,那死白死白的脸……
而他微笑:“唔,很好看。”
元夕默默地在心里翻白眼。
如果不是清楚白朔扭曲的审美观,她真会以为他在嘲笑她。
这厮是真心喜欢白惨惨的东西,以前还在横塘巷时,丫就常常坐在椅子里,懒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