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月跟泰明、乌尔奇奥拉回到府上,已过了亥时。
见晴明侧卧在主厅,对花浅酌,夕月一愣,道:“怎么还不休息?”
“佳人未曾归,无心睡眠矣。”
晴明站起身,冲她盈盈一笑,“回房早些休息。”见夕月愣然点首,他微摇了摇头,走至她的身边,对一旁的泰明和乌尔奇奥拉道:“你们也去休息吧。”他拉起夕月的手,转身挥袖,瞬间带起一片花瓣舞落,领着她回了她的房间。
“这个东西你一直带着,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只管把它拿出来。”
行到夕月的房间门口,晴明递给她一张叠成五芒星的符纸,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了声“晚安”,便离开了这里,徒留下夕月拿着符纸有些莫名。
不过,晴明给的东西肯定是好的。
想着,夕月便将它收到祈福袋里挂在了脖子上。
推门进屋收拾了一番,见摩可拿竟然还窝在床上睡觉,抚额轻叹后,坐到床上。
从暗袋里打开了之前橘友雅暗地里递给自己的纸条。
一行飘逸俊美的字迹,便跃然出现在眼底。
[若说未见诚已见,已见却如犹未见。无端备尝相思苦,尽日空望暮云天。]
接下来的几天。
夕月除了跟晴明修习阴阳术外,还会去找永泉听听曲,和泰明除除魔,与乌尔奇奥拉对对打。
直到摩可拿说已经收到了两人的‘喜爱’和‘在乎’,也到了当日橘友雅隐晦的约她的日子。
被仆人引着进入院落,夕月还未看见人影,便听见一阵阵古乐清音。
当穿过一道游廊入了内院,在那缀满了繁花院落的清朗午后,夕月看到了那个独坐在几案边,举杯吟咏,对着舞女勾魂而笑的人。
“夕月小姐来了。”那人闻声回眸一笑,霎时将百花比了下去。
对方邀自己坐下一起听歌看舞,却未曾表明到底寻自己来是何意,夕月也不急,只在那磁性低缓如珠似玉的嗓音中,听他娓娓道来平安京的风俗民情和地理风貌。
他讲得细致,夕月听的起劲,直到月上了枝头,两人才似回过神。
“之前一直听闻晴明府上来了位贵客,直到上次大寺院的门口相间却未能多聊,再到京城灵池那一次的援手,橘某盼了多日,到今天才能跟小姐聊上一些,也算圆了吾一个心愿。”
夕月见他没入正题,同样随意道:“哦?我以为友雅大人会直接去某个女子的府上探寻佳人呢。”
橘友雅闻言一滞,却又瞬间恢复成往日的fēng_liú不羁,“已有佳人在身,何须到外寻芳?”
扫了眼环在腰上的手,夕月动了动眼珠,见对方笑如春风,抬手抵住他要贴近自己的身子。
“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些手段你还是留给那些爱慕你的女子才是。”
“原来我还未入夕月小姐的眼吗?”橘友雅一脸的伤心,嘴上却挂着肆意的笑容,话锋一转,道:“听闻夕月小姐能直接回到自己的世界,不知可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或不是,都希望夕月小姐能不要跟神子他们说起这事,平安京的未来……”
“我懂。”
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和职责,就像当初的她一样。她敬重他们,如同她当初也爱自己的职业和那一身绿色的军装。
见对方神色真挚且坚定,橘友雅轻“呵”出声,“看来是我多心了,抱歉。”
“无需,因为我知道你在乎什么。”
橘友雅的睫羽微敛,这才认认真真地俯视起身侧的人。
从手下的一些汇报和他自己的观察,他发现夕月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虽和神子同岁,却没有她的活泼善良,也没有此时代女人的娇羞含怯。
她似乎是一个复杂的糅合体,有如他一般的恣意慵懒,也有如泰明一般的下手果决;有祁一般的精力热情,也有鹰通一般的睿智沉稳。
她能安静又恬淡的呆在一处没有任何不满情绪,也能四处游走看这平安京的山山水水闲毓自在;她能刻苦钻研自己不懂的东西虚心求教,也能出其不意的道出许多连他都不知道的精密奥义。
果然……是一个让人想要深究到底的人呢。
“我送你回去吧。”橘友雅压下内心想要探究的冲动,合上手里的折扇,倾身贴近她的侧颜。
夕月面色未动分毫,只冲他点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他靛青色的眸子划过一丝波光,转瞬即逝,率先起身,将夕月从坐上拉起,吩咐手下备好牛车后,带着对方随后上了车内。
夕月不得不承认,橘友雅是一个很懂得如何调节气氛的人。
一路上,他总能说出些什么,引起她的兴趣,然后加入到和他的谈话中。
当两人聊得有些兴起时,车外突然传来几声惊叫和牛嚎,却在一息间没了音。
面面相觑后,橘友雅拦住夕月想要打开车帘的手,轻摇了摇头,将她护在身后,自己用折扇微微撩起了帘幕。
当看到原本该是空旷的平安京街道上,出现了规模惊人的妖魔鬼怪时。
橘友雅瞳孔顿缩,不自觉脱口而出。
“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