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堡的暗牢我是第一次来,同殇清宫的地牢一样的清冷幽静,侍卫在前头引路,一路走过青砖长阶,绕过光滑石壁,脚步声传进耳里,连同曳地长裙擦过地面带来细细的声音,清清楚楚。bin
能将声音放大数倍的暗牢,这样的防人心思,也不知是上官堡中哪一辈的堡主提议设计。
行至深处,才慢慢见了牢笼的影。竖排排的玄铁圆柱,搭出一间间的笼,笼里除了一张床,其余什么也没有。
“夫人是来看笑话?”女子的声音清清丽丽,突然在这安静的牢内响起,回声隐隐。
我斜目看去,冷嘤秋立于玄铁牢笼之内,发髻微乱,神容微疲。我勾起一抹笑,“可不就是来笑话的?”
边上的牢里传来男子轻蔑一哼。
尤临坐在床上,他额角淤青微微泛紫,嘴角边上也是昨日被上官若风打出来的痕迹,朝我的方向嘲弄一瞥,“夫人平日里闹的笑话太多,难得笑话他人一次,今日可是心情大好了?”
满含讽刺的话,从他尤临口中说出来,总是极正常不过。
我不理会,吩咐侍卫开了冷氏的牢门,“把她带出来,我有话要单独同她说。”
尤临闻言,神色骤变,不顾身上伤势以极快的速度奔至铁笼栏杆处,警惕冲我大嚷,“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用得着同你说?”我睨他一眼,“自顾不暇还有心思操心别人,你是还想再讨一顿打?”
领了冷氏出来,由侍卫直接带到了专门的审讯室。审讯室里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刑具,浓郁的铁锈味里伴着不知沉淀了多久的血的味道,生冷悚人的很。
领路的侍卫在关门之前疑惑看我一眼,犹豫一阵后仍是不忘将上官若风交待的话再对我说一遍,“夫人,堡主让您注意分寸。”
我从一旁的石壁上取下一条长鞭,把玩了一阵,“知道了,不会将人折磨死的。”
侍卫低头,恭谨退出,石门被关上。
不同于外头那声音随处都能听得清楚的牢间,这样的一间审讯室,饶是里头发出了多么巨大的声音,外边的人也听不到一分一毫。
“我本没想过要来。”我坐在室内精致主椅上,随手扔开手里那管鞭子,“你这张不讨人喜欢的脸,我从来都不想多看你一眼。”
“可夫人还是来了,并且单独见了我。”冷嘤秋笔直地站立着,眉宇从容,目里无一丝见着满室刑具的恐惧之色,反而嘴角浅浅浮出一抹笑,“不知夫人找嘤秋所谓何事?”
“你怎么知道是我要找你,而不是堡主授意?”
“堡主不会刻意授意夫人过来。夫人来见嘤秋,只能是夫人一定要来见,堡主受不过夫人的轻言软语,便同意了。”
我挑眉,“不愧在府中待了这么多年,能将堡主的心思猜得透彻。”
“再透彻也比不上夫人。嘤秋只能偶尔揣摩堡主心思,还不一定揣摩到位。倒是夫人机敏聪慧,能将堡主哄得团团转。”
我眸里微沉,笑,“你可知,这么多年我为什么留你一条命?还放任你一直待在堡主侧室的位置上,眼睁睁的看着你生下孩子,掌握内权,于下人堆里名声大胜。”
冷嘤秋一怔,疑惑看我,面上不解。
“你以为你冷嘤秋婢女出生,凭什么在府中占上了这么一个位置?就凭着堡主醉后干了场糊涂事?就凭你恰巧怀上了他的孩子?就凭你冷嘤秋从小在府中长大,伴他时间长,且足够聪明,还有本事为他做事?”我一条条地数来,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椅子扶手上。
似是慢慢想到什么,她的两道浅眉间微微锁起,目里沉思不定。
“你当初怀胎十月,我若想除去一个我看不顺眼的人,暗地里能不叫人发现的法子不下数十种,若是明着使你一尸两命,也最多不过讨得他上官若风几句打骂,再无其它后果。你可知,我为什么要留你?”
她的面色微微发白,“嘤秋愚昧,猜不到。夫人有话可以直说。”
“你应当知道,我体内是从小养到大的寒症。药石无医,这一条命,本身就活不长。”
女子目中讶异一闪而过,“夫人的意思是?”
“冷嘤秋,我一直不喜欢你,凡事对我丈夫动过那分心思的人我都不喜欢。无论是西门苏家的苏琦馨还是那些如你一般对堡主偷生爱慕的侍从婢女,我通通发现一例,便要严打扼杀一例。可唯独你,我却一直没有动手。”
我话故意说得缓慢,全然勾起了面前这个女子的好奇,她脱口而出,“为什么?”
我不答反问,“我不在府中的那四年,你大可在府中作威作福,伤我清儿,罚我婢女,可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连我都敢当面设计,却不敢害我孩子?”
这话说的再直白不过,冷嘤秋一愣,双眉蹙得更紧,面上神色微微变换,她沉默了好长一阵,我不动声色地瞅着她,将她面上神情尽数收进眼底。待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轻飘飘的声音从她口里传出,“那是因为,上官清是他的骨血。”
心底没由来的重重一跳。
“爱屋及乌?”我横眼过去,笑,“冷嘤秋,你知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需要这么一个人,能在我死后不亏待我的儿子?”
她闻言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
我冷笑打断她,声音渐渐无温,“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同那尤临弄出一场龌龊事!”
冷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