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敲门,宇文城推开门,就听里面一阵咳嗽,不禁蹙眉看去。
床榻,她衣衫凌乱,趴在床边上,咳个不停,那张脸本是苍白一片,却又因为咳得太凶,憋得通红。
顿时,心里一股无名火,宇文城大步走近,而顾凌爽只当他是秋水,颤着声音,“水,帮我拿水,咳咳……”
仿佛想将那肺片一起咳出,她捂着胸口,难受得发紧,好在那人动作快,将温水递在她唇边,顾凌爽浅浅一笑,“谢谢。”
端着水杯,喝了一口,肺里又是一阵痒,未等她咽下那水,一股难受袭入心头,又是一阵咳嗽,混着水出来,似乎还掺着点点殷红,飞溅在那人的衣角上。
紫袍……
顾凌爽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衣角,慢慢将视线移高,瞬间苍白的脸,填满了惊慌,“你……”
“怎么回事?”他将声音压得极低,若不是她身子不好,她想,他一定打算捏碎她。
不自觉,往床榻里靠了点,她害怕地移开眼,恰巧,秋水走了进来,“娘娘,奴婢为您买了药,马上熬给……”
声音一顿,秋水同样吃惊地看着娘娘身边的人,霎时吓青了脸,“王爷……”
“你眼里还有本王这个主子?”宇文城冷冷一笑,霎时一种冰冷入骨的压迫感在房间回荡,秋水跪着身子,不停磕头,“王爷赎罪,都是奴婢不好,请您责罚……”
顾凌爽用手撑着身子,手心还未触到他的衣角,就听他冷声发令,“玄璜,赐暗香丸,既然这张嘴只懂得求饶,那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手一抖,她差点栽下床,当身子被他揽在怀里,她用尽力气才发出微弱的声音,“那是什么?”
什么是暗香丸,什么叫这张嘴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她浑身哆嗦着,瞪大双眼看玄璜走进来,拿着一颗黑色的药丸,而秋水早已吓得满脸泪痕,拼命摇着头,“娘娘,奴婢不想当哑巴,奴婢……”
“你不能!”她的神智突然清醒,死死拽着他的衣角,嗓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哑得厉害,“宇文城,别让我恨你,咳咳……”
一股甜腥涌在喉间,导致她气息不顺,紧紧捂着胸口,就听耳边那低沉又骇人的嗓音,竟比她的还要沙哑,“还不去叫大夫?若是王妃有什么事,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
怀里的她,依旧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看着又急又疼,来来回回喂了好几口水,方才让她停下,彼时,他的衣袍上早已染上了乌黑的忧,她有些艰难地抬手,用衣袖为他擦拭,一边浅声呢喃,“等我裁了,就帮你洗干净。”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是半阖着,定是虚弱得厉害,否则倔强如她,又怎会显露这样的脆弱?
他将她抱在怀里,又扯过被褥覆上,唇有些颤抖地落在她的额、眼,气息却很急,“为什么要瞒着本王?你这女人,是不是本王不发现,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瞒下去!”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她出事……如果……
“爽儿,本王不会娶妻,只要你好好呆在本王身边就够了。”
此刻才明白,所有的事竟都不及她来得重要,他低低保证,那一刻其实早已下了决定,只要不让她难过,其他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
怀里的她没答话,只是任由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下……
*
夜半,又是一晚,直到凌晨时分她才睡下,宇文城垂眸,借着微弱的月色辨析她苍白的容颜。
指腹,停在她的颊上,想起先前她所说的那些话,他的眼底,便是一片晦暗。
“若是你哪天厌倦了我,就放我离开,行吗?”
他不明白,在他承诺过不会娶安恬的时候,她为何还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顾凌爽,你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得让本王休掉了府里所有的妾室,你才肯安分?”那时,他双眼赤红,紧紧盯着她,怒火烧得厉害。
而她的唇边,却溢着苦涩,“如果是呢?”
“本王说过,别奢望你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我没有,只让你答应我这件事,厌倦了就放手,大家都轻松不是吗?”犹记得她说这话时的清冷,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以前他待她冷漠至极时,她脸色的疼楚从何而来。
原来,可以这么疼。
周围,还有几名大夫,看着她脸色发白,他只能软了态度,“等你好了再说。”
她却很坚持地摇头,浅浅咳嗽着,连话语都是支离破碎的,“你不答应……我就不治了……”
这种明显的威胁,让他眼眸微眯,在外,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威胁他的,第一次是连天墨,用她来威胁他,而第二次,则是她自己,用生命来威胁他。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能将他吃得死死的。
玄璜立在一旁,清晰瞧见宇文城眼底的愤怒,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那王妃娘娘再次咳嗽,才听爷开了口,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好,只要你肯好好听话,本王就答应你,厌倦了你,就放你走!”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而她一脸释然,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我,会听话的。”
意识一点点抽离,她终是坚持不了,昏迷在他怀里。
听那大夫说,这病情估摸着持续了三四天,若是再晚一点治疗,可能就会直接演变着肺痨,无法痊愈。
肺痨,那种嗜血的病他听说过,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就有一名皇弟就是这个病,先是高烧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