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叔一年前已经成死了,如今亲族里阿婶成了唯一的长辈平时大家对阿婶也尊敬几分的,她说的话自然大家都不敢反对连平时嘴巴尖利的几个侄媳妇们也不敢当面反驳她弟兄们听阿婶和我的话基本同意了可是老三媳妇仍坚持她的意见,丧葬费一元也不肯出最后我对老三说:‘你有困难,就出半股吧’
“‘半股也出不起!’老三媳妇说:‘我造了两间房子已经背了一屁股债,饭都要没吃了,还要叫我们出丧葬费\死人要紧还是话人要紧?’
“‘话不能这样说’老阿婶听了也生气地瞪着老三媳说:‘这不是什么死人逼活人的事体,这是做一个人的道理问题为你们辛辛苦苦做了一辈子的父亲死了你们做儿子的给他最后出出丧还不应该?你能调排三四千元钱造得起两间楼屋,就拿不出几元丧葬费?就算你是借来的,你能借几千元就不能再去借十几二十元?你们阿爸从小把你养大,这半股的钱都不肯出!我看你以后要给你们兄弟姐妹讲一辈子的,也会给村里人讲一辈子的’
“老三吃不起阿婶一席话到末结总算也勉强同意拿出半股我不由的望着父亲的灵床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总算解决了多么不容易啊
“我想父亲为儿为女苦难的一生,想着他的死,望着此刻在身边的满堂的儿孙们,他生前住着这低矮简陋的长工棚似的破草房前头,是他的儿子们陆续造起来的巍芜耸在村前带洋台的漂亮新楼,他的儿子们住在风风凉凉的新楼里,可怜的父亲却住着这低矮得像贫民窟的破草房里在他们打过油漆的镶木地板上摆满了金漆黄亮的家具自行车缝纫机沙发电风扇双啦叭收录机电视机等现代化生活设施父亲的吊满灰尘象猪圈一样的烂泥地上,除了一张馄饨到的破眠床,一口破被柜,几乎一无所有,死后连弄口木屑棺材和一穴坟基地还费了这么大的劲,全家五房儿子媳妇在他遗体旁边大吵了一顿这叫什么事?真叫老人们心酸”
第二天晚上,父亲的木屑棺材做好了.傍晚的时候,把父亲落殓了第二天一早,由四个侄子和其他亲戚们抬着,在五个儿子五房媳妇,两个女儿两个女婿以及二十几个孙子孙女外甥外甥女都头戴白布帽,身穿白麻衣腰围草绳,手拿拄哭丧棒,弯腰曲背地在父亲的棺材横头大声地哭嚎着送出村去每当棺材歇下来搁在两条长凳上时,孝子孝女们都拄着哭丧棒跪下来在父亲的灵柩后面大哭妇女们哭得更响亮特别是我的两个妹妹的声音,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是忏悔的哭还是想到了其他而哭,哭得更响亮这样几十个人的哭,哭声震动了全村男女老少,震动了沿路村庄街坊人们都站到道旁路两旁来观看
“艾这是谁死了?福气真好呀,有这么多儿孙送终”
“看这跪着的孝子是不是大队五金厂和厂长包安康?”
“没错,是他,哦,那么说死的人是芦苇漕的老宏运啊”
“老宏运怎么死得这么快?前两天我还看见他在这里小店里买了一包大红鹰香烟还买了一些小糖到前面河对岸的去走亲戚这么快是生什么病死的?”
“听说是中风,给儿子去喂猪,跌一跤起因的”
‘做人真是没趣啊不过老宏运有这样多儿孙送上山头也算是有福气的了“
“是咧,听说老宏运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出门,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在社办厂做工的还有几个也都是村民委员和生产队长他几个儿子在芦苇漕造起了十几间楼房你看有这么多儿子媳妇孙子孙囡送终,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啊”
我跪在父亲的灵前听着这些话,不是为父亲感到光荣却使自己感到羞耻和惭愧!听了感到面孔火辣辣的
棺材抬到保国寺前又放下来,再放两下就到塘河沿边上船了我的两个妹妹和生前对父亲较好的两个媳妇和两个从喧着爷爷长大的大孙女,跪在父亲的灵前哭得特别伤心似乎真的动了感情妹妹们哭的一套一套,眼泪鼻涕拖得老长一面拖长声的哭一面还桩桩件件地缅怀着父亲生前的种种苦难经历特别是大妹,她年龄比较大,懂得的事情较多述说着解放前父亲为我们儿女们受的苦楚还真叫弟妹们听了伤心,使大家哭得更伤心
铜锣堂堂地几声响后,抬棺材的人们抬着父亲的灵柩又向前移动了我从跪着的地上立起来看,前面正是他十天前跟父亲去塘河沿方家的那条路,看见这条路,我触景生情地想起十天前来看望父亲的情形和第三天早上父亲送他回厂时我对父亲说的那些硬硼硼的话,此刻我望着现在躺在棺材里的父亲我心痛如裂眼泪更象下雨似的涌出来
“阿爸呵阿爸!十天前我来看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