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前,我一直以为我的名字就叫--三皇子!
直到钦天监第二十一次上奏,要为‘所有’皇子入皇家玉蝶,父皇才赐了我一个名字--段渺夜。
当然--,钦天监奏折里的 ‘所有皇子’--只是指我,因为其他的皇子在满月后便有了名字,也早已入了玉蝶,唯独我--
记忆中,父皇唯一一次拉我的手,就是将我带到欧阳贵妃身边,低着头对我说:“以后她就是你的母妃了!”那声音很低,低的极不真实,在我耳边发出嗡嗡的回响,阳光下的剪影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在我努力分辩他的五官之际,他却在下一刻松开手,明黄色的衣袖划出一道不耐的弧度。
“渺夜,浩渺无边之夜!”欧阳贵妃摸着我的头,手又软又缓和,温和的笑容,让我也忍不着笑了起来。
“夜儿--,以后我就是你的母妃了!”她用了‘我’!
“夜儿--,见过母妃!”第一次这样被称呼,也是第一次这样自称,可一切都自然的像是本就是如此的。
从那一天起,我便离开了椒房殿,那个只有皇后才能居住,却比冷宫更冷更破败的宫殿。
其实--,椒房殿--是离父皇居住的乾清宫最近的宫殿,可娘在椒房殿门前等了五年,却从没见过父皇一次,甚至连父皇的玉辇也未曾等到过。
段渺夜--浩渺无边之夜?
而我知道--,这名字其实应该是--虚无缥缈的一夜!
很多人都以为我不知道,讽刺的是--,我其实比谁都清楚,娘身边的李嬷嬷,每次神志不清时,就会将当年的事絮絮叨叨的讲上几遍。
当年只是个庶女的娘,是根本没有资格做太子妃的,却因为和娘的嫡妹蓝月仪同一天出嫁,便在上花轿的途中做了手脚,本该嫁给靖王爷做侧妃的娘,却入了父皇的洞房,而本该是太子妃的蓝月仪,却成了靖王爷与正妻一起进门的侧妃。
父皇知道后,要冲出皇宫抢人,却被皇爷爷拦在宫门内,父皇就在那面漆红的宫门下站了整整一夜,如果不是皇奶奶跪了三天三夜,父皇在那一刻便失去了太子之位!哪有如今的继承大统。
皇爷爷驾崩后,父皇入主皇宫,将娘安排在椒房殿,那里象征着的权利和地位,让娘忽略了父皇嘴角的冷笑和眼底的恨意,从没被临幸过的娘,便在那一刻被软禁在她向往已久的地方。
直到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娘独自一人出了椒房殿,回来的时候--眉目含春,趴在李嬷嬷肩头哧哧的娇笑,笑的整个椒房殿里的三十多个宫女、太监都跟着喜气洋洋!
满屋子里的笑声,却在下一刻,被冲进来的禁卫军划破,钢刀起落--,三十多个头颅翻飞,鲜红的血迹将整个椒房殿染的刺红一片,李嬷嬷当场疯了--
“我不杀你--,是要让你用一辈子的痛苦,偿还你欠下的债!”如地狱里冒出来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恨意,让那一身的明黄,都带着刺骨的冷冽。
椒房殿从那一天后,便只剩下一个半痴傻的李嬷嬷和没有封号的娘,而殿门口当值的护卫,便换了两个从来不笑、不说话,也绝不许娘跨出椒房殿一步的人,直到十个月后,我的出生--
五岁前的记忆中,除了听李嬷嬷絮叨,便是被娘拉到椒房殿门前,一动不许动的等候--,李嬷嬷死后,等候便成了我唯一的记忆--
娘直到临死前,仍不停的念叨着:“我该是皇后的,我是皇后的命--,为什么--,为什么--”头--,无力垂落的那一刻,视线也不曾落在我身上。
我努力的把小小的身子缩倦起来,那仅有的一汹烛火,在几个挣扎后熄灭,让这个偌大的椒房殿,瞬间被漆黑笼罩,异样的寂静,让那场经常挂在李嬷嬷嘴边的杀戮,在我脑海里不停的闪动,让我连转动视线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一个极轻的抽气声,在这椒房殿的回音,都能将自己吓的一阵哆嗦,我只能努力的压低自己的呼吸,害怕的伸手抓住娘的手,分不清是自己的手在抖,还是娘那已经僵硬冰冷手在颤抖--
这一夜--,很长--很长--
天大亮时,大太监安仁将我半抱的拖离了椒房殿,回在娘那双--除了等待时,从没有抚摸过我的--,僵直滑落的--手上!
父皇将我带到欧阳母妃身边的第一天,椒房殿大火--,所有的都化为灰烬,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娘的尸骨--,父皇眼里的恨,让他连‘入土为安’都不肯给予--,一捧随风而散的尘土,了却了娘的一生--
母妃对我很好,我身上的襟衣是母妃亲手缝制的,每天上太傅的课,母妃都会亲自送我去,吃穿用度是所有皇子里最好的,整个皇宫里宫女、太监眼里最初的鄙视,都换成了一句恭恭敬敬的:“三皇子安康!”
母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凌儿说:“娘娘的身体,不能有子嗣了,娘娘是真的将你当亲生儿子看的。”
我信!在这个皇宠大如天的后宫,冒着触怒父皇的风险,甘愿留下我!我怎么能不信呢!我没到母妃身边时,父皇每个月至少要宿在母妃宫里七八日,而从我来的那天起,便再也没有来过,纵使如此,母妃仍是每日都守在殿外等我下学堂,会蹲下身子,笑看着我,会拉住我的手,问我学过的功课,那笑容温和,手也很暖,比最厚的棉衣都暖,暖的我睡觉时都能笑着醒来--
那天--,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