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贵人看了朵澜一眼,示意身边儿宫婢扶她起来:“你既然是个明白事理的,我便不多说了。娴妃娘娘如今处境不好过,为着自己的主子思量,还是少惹事为妙。伊澜是从府上就跟着的奴婢,心思如何我多少也有些耳闻,往后可不能不防着。”
“多谢婉贵人相助。”朵澜感激一笑,看向连有成的时候眼里却是狠辣:“银锭子还我。”
连有成麻利的从袖子里取出银子,恭恭敬敬的搁在朵澜手里:“好姑姑恕罪,奴才不敢怠慢了。这最好的云锦,一会儿就送去承乾宫。”
“呸。”朵澜啐他一口,冷哼道:“旁人不要的东西,娴妃娘娘如何能要,再不换最好的来,当心你的狗头。”
轻轻叹了口气,婉贵人幽幽道:“这又是何必呢,宫里的人历来如此,快歇会去伺候你家娘娘吧。”
“奴婢告退。”朵澜只觉得咽喉疼痛的不行,心里一想到方才那难听的话,便是泪落如雨。一路上,就这么慢慢的走着,慢慢的哭着,边走边抹泪,丝毫没有顾及是否有人瞧见。
偏偏其其格就是个有心的人:“慧贵妃娘娘您瞧啊,那不是娴妃身边儿的朵澜么?这是怎的了,一路上都哭天抹泪的,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娴妃香消玉殒了呢。”
高凌曦眉心微动,语调凉薄:“大热天的,说这些让人心寒的话做什么?你是知道本宫在后宫里唯一的乐子的,娴妃要这么就香消玉殒了,那本宫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娘娘,您是谁她又是谁。单凭她敢当着皇上的面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污损娘娘您的名誉,臣妾就不能放过她。内务府上下,臣妾都打点好了,她宫里的吃穿用度必然是最简朴最合乎皇后撙节心意的。”
“何必呢。”高凌曦冷叹之中不免添了几分同情:“到底是大氏族的出身,何必让她这样难堪呢,要什么给什么就是了。况且有没有这些东西,她不是一样要在那承乾宫里挨过么?”
其其格不以为然,很是轻蔑的冷笑一声:“那是慧贵妃娘娘您心地善良,臣妾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性。娴妃张狂惯了,连皇上皇后也不放在眼里。听说,太后倒是喜欢她的性子,可又能如何呢?还不是不知天高地厚落得这样的下场么!
何况臣妾也不如贵妃你心思纯良,又高就有低,那可是必然的。风光了这么些年,也该尝一尝遭人唾弃的滋味儿了。”
“倒是没瞧出来,你竟然这么嫌恶娴妃。”高凌曦让皇上身边的陈进忠稍微动了动手脚,说了几句得宜的话,皇上这些天便多去瞧了海贵人几次。如今看她这谄媚而又讨巧的样子,心里也不免腻味。
到底只是个跋扈没有头脑的女子,光有些小聪明耍耍嘴皮子到底也够了。这么想着,高凌曦反而安心了几分。能跟在自己身边儿的人,聪明过头自然不好,懂得抚顺自己的心思便也足够了。
“让臣妾送一份儿好礼给娴妃如何?”其其格挑了挑眉毛,欣喜道:“若是连她身边儿仅有的人都调去旁人宫里当差了,没有人伺候,说不定什么时候病了,什么时候溺水了。什么时候吃了有毒的饭菜,死在自己个儿宫里烂了都没人知道呢!”
说了这番话,其其格特意观察了慧贵妃眼角眉梢的神色,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不免心底欢喜。“灵澜,听见我方才说什么了么,就让朵澜去浣衣局伺候两天吧。她这样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也太晦气了。浣衣局适合她,泪水混合了汗水和洗衣的清水,便不觉的有什么了。”
高凌曦看了看天色,不禁婉然而笑:“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现下倒有些阴天了。今日这样闷热,怕是过会儿就要下雨了。海贵人还是早些回宫等着,说不定一会儿皇上就要翻你的牌子了呢。”
“多谢慧贵妃娘娘提点,那臣妾便先告退了。”其其格欢天喜地领着宫婢们退了下去。轻狂的越发没有端庄的样子。
高凌曦偏还就是喜欢看她这样,傻傻的多有趣。“碧澜,娴妃的日子真就是那么不好过么?”
碧澜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轻佻的神色:“非但不好过,反而很是煎熬。奴婢听说,现下连内务府的奴才都不怎么把承乾宫的事儿当回事儿了。连粗使的太监,都敢三五日的不去换取干净的恭桶……”
“再等上十天半个月的,入秋的天是一天比一天凉了,那个时候娴妃的心也早就该凉透,咱们便是那个时候去最好。”高凌曦就着碧澜的手:“走吧,咱们去看看那池子里的红鱼。”
慧贵妃说的不错,半月的功夫,承乾宫是真的冷透了。
这些日子,漫说是皇上有过垂询,就连皇后也对承乾宫只字不提。像是这后宫里从来没有过什么娴妃一般。而那座外表看上去威严肃穆,金碧辉煌的宫殿,仅仅是有这样一个金玉其外的空壳子而已。
“碧澜,就走偏门好了,反正这承乾宫的正宫门也有许久没敞开过了。”高凌曦嘱咐随行的宫人都侯在门外:“别太引人注意,本宫一炷香的功夫就应当出来了。碧澜,你一个人随我进来。”
庭院还是从前的庭院,可遍地的落叶满眼的枯枝,让人倍感萧条。高凌曦禁不住会想,倘若是自己落到这步境地,会用怎样的心情去抵抗去承受呢?一时间头脑有些发懵,她实在是想不出来。
更让她好奇的则是,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处境,娴妃会怎么应对。于是加快了步子,高凌曦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