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短促的惨叫突兀响起,一辆豪华兽车撞上路边的栓马石桩,停了下来。车夫消失踪,车厢内滚出一个富绅模样的人,面色苍白,溅血的小腹上扎了一柄精铁刺。
“救救我,我……我有钱。”他跌倒在地,向路人伸出哀求颤抖的手。[
短暂的沉寂后,四周恢复了喧闹。车马从富绅身旁一一驶过,路人兀自谈笑风生,足下不停,仿佛对方只是个死物。一个锦袍大汉左搂右抱两个半裸女妖,上下其手地调笑,宽底厚靴从富绅身上肆忌惮地踩过。
富绅的眼神迅速黯淡,求援的手臂力垂落。阴暗的巷角顿时冲出几个黑影,扑到尸体旁,将翡翠戒指、金线荷包、束腰玉带扒了个精光,随即一哄而散。
“这就是现在的锦烟城。”鸠丹媚平静地道,“醉生梦死,麻木不仁。”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在哪里都一样。”我暗暗叹息,望着一个战战兢兢靠近富绅尸体的小乞丐。他满脸菜色,瘦小的身子罩了一件肥大的破烂长袍,在尸体上翻找了半天,小乞丐一所获,失望的目光转投向周遭路人。
“各位大爷,行行好……”小乞丐跪倒磕头,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路人踢开。
刹那间,仿佛有两团火焰在我眼中燃烧。大步走过去,我左手揪住乞丐发臭的衣领,一拳击去。
“啪!啪!啪!”我生硬的拳头一次次击出,打得小乞丐血流满面。
“为什么不反抗?”我冷冷地看着他惊恐的瞳孔,“我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还手啊!害怕有用吗?哭求有用吗?我会把你活活打死,你为什么不反抗?”
小乞丐浑身抖索成一团,我毫不留情地一拳接一拳。鸠丹媚看傻了眼,行人视若睹,甚至远远地避开。
“鸣。”像是幼兽死前的凄鸣,小乞丐一口咬住了我的左手拇指,眼中闪动着泪光。
“你看,你可以还手的。”我松开手,静静凝视着他,仿佛凝视着从前的自己。眼里可以有泪光,也可以有火花。
“你想要什么?吃的,穿的?”我脱掉富绅尸体上的绸袍,裹在乞儿身上,又把他领到巷角的垃圾堆,抓起一把黏糊糊的东西,往自己嘴里送。
我用力咀嚼着嘴里腐烂的馊味,对他笑了笑:“你看,活下去很难,也很简单。我们有自己的手,所以不需要哀求。同样是垃圾堆,弱者看到的是绝望,强者可以找出希望。”
小乞丐呆呆地看着我,鼻血缓缓淌过青筋绽露的脖子。我神识一凝,破坏六字真诀贯入对方意念,将法诀深深印入他的脑海。承受不住这样的传法方式,小乞丐当场晕了过去。我从如意袋里摸出一颗洗髓伐毛的丹丸,塞入他的嘴里。
“走吧。”,我对默默言的鸠丹媚道。晚风如梦,我从灰暗发臭的巷角,走向华灯璀璨的街市。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走出来。
“你想改变什么呢?给了他破坏六字真诀,真的有用吗?他会不会变成一个恶不作的强者?”月魂忽然问我。
“至少,我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不如说,你摆布了他的选择。”
“选择只能由自己做出。”我淡淡地道,“月魂,我知道蚀魂壑的双头怪令你心情低落。但论是糟糕的万丈悬崖,还是壮美的海阔天空。论是腐烂,还是重生,都是选择的一部分。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的勇气。坚持的意念,仍然要继续坚持下去。”
月魂沉默了许久,道:“谢谢你,我明白了。”
“你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洒然一笑,和鸠丹媚向对面的怡春楼走去。锦烟城里人、妖表面上相安事,明显是各方势力达成的某种平衡。摸清这座城的明暗势力,也许能找到夜流冰此行意图的蛛丝马迹。而打探消息,妓院是最好的地方。怡春楼,则是锦烟城妓院中的头牌。
两个龟奴殷勤地撩开珠帘,浓妆艳抹的老鸨迎上前来,兰花指将鸳鸯丝帕抖成一团花:“哎呀,两位大爷真是挺拔威武,一表人才。快快请进,有相熟的姐儿没有?两位大爷好像是新来的吧,先打茶围再开花局?”[
鸠丹媚直翻白眼,我俩现在的丑陋装扮,和威武一点不沾边。
“打茶围就省了,直接开局吧。多叫几个红牌倌人来,老子有的是钱!”我刻意粗声粗气地嚷道,拿出十来颗圆滚滚的夜明珠,胡乱塞入老鸨肚兜,顺势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捏了一把。
“哎呀,大爷说笑啦。”老鸨费力地从乳沟里掏出夜明珠,神色明显冷淡下来,“如今这个世道,夜明珠可值不了什么钱,打茶围都勉强,就别提叫红倌人啦。”
我哼了一声,又摸出几颗芳香扑鼻的药丹:“现在够了吧?”
老鸨细看了几眼丹药成色,又闻了闻,脸上立刻笑成花:“上等补气太岁丹四颗,够叫两个好姑娘开一桌筵席啦。”
乱世中的老鸨,也成长为药材专家了。我目光扫过大厅,底楼的客人大多法力孱弱,举止粗鄙不堪,显然没什么显耀的身份。略一踌躇,我抬足向楼上走去。
老鸨赔笑拦住了我:“对不住啦两位大爷。二楼是贵宾阁,今晚刚好是锦烟城第一花魁小风仙挂牌出阁的日子,几颗补气太岁丹恐怕……”
“瞎了你的眼!老子难道不是贵人,就不能睡睡小风仙?”我一瞪眼,再加上一株碧青的万年灵芝草。清倌人挂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