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好不容易吐够了,颤巍巍地直起身,这才发现手底下自己一直当树干扶着的某物体居然有温度,而且还在一起一伏的颤动,他抬眼一看,目测疑似是某人的胸膛,胆战心惊地将目光上移,然后他看到了陶醉那张虽然美艳却没有半点白玖那种妖魅感觉的脸。
泥煤的,他刚才真的以为这就是一根竹子!
看着陶醉那身青衫被他弄得脏兮兮的,猥琐男讪讪道:“那个,我一会儿让管家给你赔一件新衣裳,还是青衫……用绸缎庄最好的料子。”
猥琐男有点尴尬但绝不内疚,折扇一挥淡定表示自己财大气粗赔得起。
陶醉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问题问得好,爷也想知道啊!
于是猥琐男一脸茫然道:“不知道呀,那只狐狸精把我弄过来的。”
陶醉无奈,正准备施个法把这货原样打包送回去,突然屋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陶醉哥哥,谁在外面?”
猥琐男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扶着腰站在门口望着他们,她虽然是带着笑的,那笑容却仿佛有几分飘渺虚幻。
“那个……这是你妻子?是个什么妖精?”
妇人瞬间呆住了,这话说得可真太直接了呐。
陶醉不愧是曾经在暗中保护了猥琐男很长一段时间,对此人的粗神经已经有了很深的体会,他也不答话,拖着猥琐男就欲走,那妇人却是开口了:“不是妻子,是妹妹。”
她走到院中,笑道:“我名花姑子,本是一只香獐子,公子高人,竟是不怕。”
“呃……”猥琐男赶紧打开折扇故作潇洒地一摇,“在下沈修竹。”
猥琐之气横生,花姑子忍俊不禁,掩唇轻笑,半晌才道:“公子是哥哥的朋友吗?”
这个问题还真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猥琐男很无耻地点头了,“算是吧。”
“既是友人,不妨多留两日?”
陶醉皱眉,毫不客气地准备赶人,猥琐男一看他那副撵苍蝇的模样,心中不爽,鬼使神差道:“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两日,有劳夫人费心。”
不得不说猥琐男家教甚好,虽然平时各种百无禁忌,但是在面对女人与老人的时候,那绝对是言辞谨慎礼数周到的,虽然……依旧摆不脱那股子猥琐气息。
猥琐男这一留便是大半个月,因为陶醉后来已经顾不上管他了——花姑子生孩子了。
生完孩子之后,花姑子便好像患了大病,终日卧床不起,她的父母也是整日在床边陪着她,以泪洗面。
然后有一天,猥琐男一大清早起来就没有看到陶醉的身影,却在院子里看到了躺在竹林里的花姑子。
他走过去劝道:“地上凉,夫人刚刚生产,还是回屋休息去吧。”
“没差别了。”花姑子轻笑摇头,“不知公子可否陪我聊聊?”
猥琐男于是在一个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然后,在那棵翠竹之下,猥琐男听到了一个关于人类与妖精,关于报恩与爱情的故事。
简言之,花姑子跟一个穷书生相爱了,历经了重重磨难,但是终究人妖殊途,两人若想在一起只有两个结果,不是那个书生只能活半年,就是花姑子只能活一年,花姑子选择了自己只活一年,在怀孕之后悄悄离开了书生,静静呆在家里生完了孩子,然后等待着静静的死去。
猥琐男不会说安慰的话,于是他转移话题道:“陶醉去哪里了?一早上都没看到他。”
“呵呵,自然是把孩子送回他父亲那里。”花姑子偏头看向猥琐男,忽然道:“若是公子,会怎样选择?”
猥琐男知道她问的是那个一年还是半年的问题,他摸摸鼻尖傻兮兮地一笑:“若是我,我便都不选。”
他见过妖精,也见过神仙,他知道这个世界还很大很宽广,若只看到眼前脚下便会面临无路可走或是别无选择的境地,他已然看到了更多,能想到的便也更多,能走的路自然也更多。
花姑子一愣,继而摇头笑开来,“也对,公子本没有遇到,问你这些问题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猥琐男眨眨眼,心道:不是强人所难,爷是真不知道你们在纠结啥,既然爱得那么深,谁生谁死很重要吗?同生共死很难吗?
正午的太阳越来越温暖,晒得人舒服得都不想起来,花姑子慢慢闭上了眼睛,自语似的轻声道:“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幼舆,不能陪他白头偕老,其次便是陶醉哥哥……辜负他一片心意……你是他唯一带回家的朋友,有你在他身边……我也……安心许多……”
她的声音愈来愈低,断断续续,直到没了声响,就连胸膛也停止了起伏,就这样平静地死去了。
第二天,陶醉把猥琐男送了回去,然后,竹林里便再没有了那一抹青衫飘扬的背影。
半个月后,当猥琐男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一抹青影不知何时进驻到他心底的时候,再去曾经许久的竹林和小院中寻找,却早已人去楼空。
依稀想起花姑子曾经问过他的问题……猥琐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