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秋的11月了,来自海洋的朔风越来越大。
宁沪地区已经一片焦土,在大约3个月的大会战中,代表中国的**军战斗序列损失了近30万人的精锐部队。可日军的进攻,已一波比一波凌厉,宁沪陷落在即了。
蓝衣社已死去,不过尚未被埋葬。埋葬它的工作,由康泽负责。
11月下旬,在康泽的指挥下,一个大木箱一个大木箱的档案,从朝天宫搬了出来,被装上卡车、马车,然后送上火车车厢。几组便衣负责押送,其头领是已满22岁的林培琛。他们先延着津浦路向北到连云港,然后在连云港转车,经陇海线向西到郑州。
最后,他们再在郑州转车,从平汉线前往长沙、武汉。运送档案的路程,几乎与难民的逃亡一样曲折、一样漫长,一直到次年二三月间,林培琛等人才抵达武汉。
数以吨计的档案,还在漫漫的铁路线上。此时在南京,朝天宫的大部分人马,也加入了逃亡的行列。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这一天,几十部卡车、几节车厢、一艘轮船,运送着上千名工作人员,以及“家属队”的几千名老人、妇女、儿童,踏上漫漫西迁路。他们也将转移到武汉。许多孩童都还咿呀学语,队伍中还有一些孕妇。
或许在6年多以后,当年血气方刚的青年,已大多成为人夫、人父。
负责护送他们的,是一个宪兵连和一个中队的别动队员。车队静默无声地离开南京,朝天宫一下子空荡了。留下来的上百个人,属于戴笠组织的,受命潜伏在宁沪。
属于朝天宫的,则走进街巷、一个个复兴社与童子军的“战地服务团”,进行组织“办理结束”的手续。
最后,1937年12月3日的傍晚,康泽与几十名人员,在南京下关码头,踏上了缉**的一艘炮舰。他们也要逆流而上,延经九江到武汉。此时,蒋介石已告别南京,并在溪口小镇拜祭过他**的坟墓,随后直飞武汉。
12月12日,枪声仍在持续,不过在望远镜里,已经能看见日军土黄色的军装了。这一天,留在南京的最后一支中**队,桂永清的教导总队残部,也奉命撤离南京。南京成为一个空城了。
部队开拔出几十里后,行进在教导总队队列里的肖赞育,忽然记起被关押在监狱里的几名同僚。他不顾危险,带几名卫士又折回城内。
当时,监狱的看守已跑得精光,曾扩情、任觉五和许多囚徒,已绝望到打算集体自杀的地步。见到这样的光景,肖赞育命令士兵,用手枪打开层层重锁,随后一同消失在暮色苍茫的南京弄巷里。
他们与大部队已经失去联系了。于是集体换了便装,白天躲在山野里,晚上急速行军,蜿蜒地向武汉前进。他们有几十个人,但只有几支冲锋枪和手枪,一路上还要和猩日军,以及要命的寒冷、饥饿、绝望情绪作战。
此时,谷寿夫师团一队,已挺进南京,“南京大屠杀”的不尽血泪,已笼罩在这个六朝古都的上空了。
漫漫长夜开始了。
进入南京的这一支日军部队,大多是老龄化非常严重的部队,许多士兵年近中年,沾染了许多社会上的不良习气。加上这次战争准备仓促,军部甚至下达了“粮食自筹”的命令,这其实就是抢劫。
而抢劫往往伴随着杀人,数月来连续不断的血战,使得这群人类变成了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