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真的脸上微微一变,莫非梁晏与她说过什么?她的心头一阵紧锣密鼓的敲打着,订婚了几年,她从来没考虑过梁晏到底喜欢不喜欢她,只知道自己将来是他的人,要以他为依归,要学好当一个主母,然后相夫教子,一如几千年来每一个女人所走的道路那样生活下去。
很快,那微微一变的神色就被遮掩过去了,她反唇驳道:“郡主,那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再说将来我们成亲后自然会恩爱无比,这轮不到郡主操心,郡主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吧。”说完,她率先往外走,没有再紧密盯着李凰熙。
李凰熙也没有介意她不敬的行为,同样抬脚就走,与她并排而行,两眼看着她道:“赵小姐,如果表叔跟你提出退婚呢?你是应还是不应?”
赵汝真努力地维持着脸上自然的表情,这个郡主越发讨人嫌了,“郡主你说的根本就不会发生,再者好马不配二鞍,好女子自然是要从一而终,《女诫》上说得可是清楚明白,莫非郡主没读过?”
“赵小姐,我这些都只是试探的话而已,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就真的打算糊时糊涂将就下去?表叔是如何想的你就不关心一下吗?往往男人的想法也是你未来幸福与否的基石所在?”李凰熙微微一笑,“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这么盲目,事关自己未来的幸福,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若是遇人不淑,将来有你哭的时候,那会儿,可别怪别人不提醒你,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趁着赵汝真怔愣的当口,李凰熙这回先走一步,走了几下方才回头看向那个仍没有回过神来的女人,“对了,赵小姐,女人也是人,不是牲畜,什么好马不配不二鞍的比喻,我可不爱听,你有兴致将自己与马这牲畜相提并论,那是你的自由,可别扯到我,我只知道追求幸福的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赵汝真的眼睛瞬间睁大,她……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这是大逆不道。
自打上了第一堂的启蒙课后,她被灌输的就是这样的思想,小的时候她也曾质问过先生,女人也是人,怎可与牲畜相提并论?无奈先生却是当即拉下脸,然后拿着戒尺在她的手掌心里狠狠地打了二十下,然后才气呼呼地道:“那是圣人说的话,圣人的话不会有错,女人不安份,就是牝鸡司晨,天下大乱的开始,祸水红颜是祸国殃民的根源。”
那一天先生还向她娘告状,一向疼爱她的娘不顾她的手被打肿,恶狠狠地罚她不准吃晚饭,还说好不容易请得有名望的先生来执教府里的女子,你还要出言顶撞,若是气走了先生她就唯她是问,她娘噼啦叭啦地训了她足足一个时辰,侍女进来禀报说是她爹回府了,她娘才回到上房领着一群姨娘通房等在花厅里迎接。
她还记得那天肚子很饿很饿,她娘也没有来看她,而府里的庶女妹妹们却是接二连三地名为慰问实则嘲讽地来看她,那天的深刻教训是她再也不敢置疑先生所教的东西,加倍学好,果然爹与娘都越来越喜欢她,她也渐渐自鸣得意,而忘了她的初衷也是女人不是牲畜的想法。
她感觉到周身有些冰凉,方才回过神来,看到李凰熙已经走出老远了,那背影看来极其的飘逸,有几分洒脱的感觉,不过看了半晌,她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脸上又一激愤,快步追过去,“郡主,你的脚什么时候好了?你奸诈,一直都没提……”
前后两个女人相继离去,躲在树后的两个大男人方才现身,萧荇的脸上阴暗不明,两眼直直地看着李凰熙的背影,她居然敢于否定千百年来女子的教育,想到刚才她对着赵汝真说的那一番话的神情,极其的神彩飞扬,洋溢着特别的朝气与自信,一时间,让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的身姿。
他也自然而然地想起梁兰鸢,那一年也是同样一个女子将书本扔进荷花池中,不屑地冷哼,“本小姐就是要与天下人较一日之长短,又如何?什么牝鸡司晨,天下大乱,呸!”
看到他在柳树后面,她起初吓了一跳,随即两眼狠狠地瞪着他,那一刻的梁兰鸢也同样耀眼夺目,令他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萧公子,走喽。”李茴道。
萧荇没有吭声地与李茴一道走出密林,他的眼睛很自然地睃巡在李凰熙的身上,那不高的身子骨似乎蕴藏着一股能量。
此时,赵汝真朝梁晏道:“梁公子,既然郡主的脚已经好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不若就不打搅郡主种甘薯了吧?我们回去吧。”
梁晏没看她,“我对这甘薯越发上瘾了,暂时就呆在这儿,赵小姐还是先行回去吧,来人,送赵小姐回去……”
“我没关系,我在这儿陪着你。”赵汝真握紧袖子下的手,脸上挂着适时的笑容道。
“随便你。”梁晏斜睨她一眼,看来小表侄女跟她说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脸上有着淡淡的嘲讽,这个坑是她自己挖的,将来坑了自己时也别怨别人没有提醒。
正在指导庄稼汉种甘薯的李凰熙不经意地一抬头,看到梁晏向自己而来,赵汝真的脸上青红交错,有几分幽怨地看着自己,罢了,她想不通她也不再多费事,笑着支使梁晏干农活。
站在田垄上看着他们两人默契行事的赵汝真,心里不若表面那般平静,原来他也能如此笑得开怀,不若在自己面前那般笑得疏远淡漠,偶尔她还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