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王基觉得神清气爽,沐浴更衣之后,由下人服侍着换上了铠甲,王基带着仅存的几名亲信大步流星走出了临时府邸。府门之外,早有两名下人牵好了战马,扛着王基的大刀等待。
府门一开,王基眼中只见两名下人和一匹战马,然后便是黑压压的无数魏兵魏将跪在地上,大将王龄,独臂傅袛皆在其列。
王基愕然道:“你们这是何意?”
王龄伏地哭道:“王公忠义吾等敬服,恳求王公带我等冲锋陷阵,就算身死亦是留下忠义之名,好过困守孤城,为人陷害。”王龄说罢,无数魏兵魏将皆是叩头请战,甚至有人拔出随身兵刃搁在自己脖颈处,只要王基一声拒绝,便血溅当场!
见到众军如此,王基本是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是波澜起伏,不看王龄等人,王基只是盯着傅袛,眼中之意不言自明。昨晚明明是把自己的志向和后事托付给了傅袛,想来傅袛应当劝谏众将,让自己坦然赴死。可你傅袛为何不做声响,鼓动这些兵将要一同殉国?
傅袛一脸坚忍,见王基双目通红的盯着自己,心中明白王基的意思。略微向前挪动膝盖道:“公爱兵如子,军中皆视公为父,今公遭人陷害,虽已死明志,然奸佞当道傅袛多半自身难保,恐付所托。”
王基若有所悟,点头道:“这是老夫为难你了……”
傅袛又是向前挪动道:“公对袛有活命之恩,袛残废之人无以为报,今愿舍名节,以全公愿!”说到这里傅袛眼中含泪望着王基,一切尽在不言中。按照王基的设想自己死后,这城中十几万魏军朝廷还是要认的。既然朝廷要认还这十几万魏军,城中的魏国兵将自然都是安全的。可傅袛不这么想,自己家人想来都被处置了,而且也有份杀司马肜,更重要的是从始至终司马氏就把傅袛当做一个弃子。这种环境下,傅袛即便能够回到魏国,也是九死一生,能够完成王基托付向世人说明事件始末,还天下一个清白的愿望多半是难以实现的。
“好……好……即日起老夫徙你庶民,你好自为之吧。”王基明了傅袛的心意,大手一挥,两行老泪流下。傅袛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挥泪拜别而去。
“老夫此行乃是赴死,汝等大好男儿不必更随我这把老骨头了。”王基话音未落,大将王龄手一用力宝剑已然切入脖颈半分鲜血直流,道:“王公若不带我等沙场同死,我等愿死在王公面前!”
“王公不应,我等愿死在王公面前!”
“王公不应,我等愿死在……”悲愤的声音远远传开,回响空中,这数万将士铁心跟随王基,让王基难以自已。
只要王基一句话,这府门之前便是血流成河,只要王基一个拒绝,数万生命就此画上句点。
军心如此,于心何忍?王基不断点头,众人心意自己怎会不知?王基不断摇头,正因如此自己更不可以让这些人枉送性命……
终于王基心中下了决定,有了定策,虽是不忍,可又能如何?
“王龄听令!”王基抹干老泪,沉声喝道。
王龄一听大喜道:“末将在!”
“午时之前城中兵将愿随老夫与蜀军决战者聚集校场,不愿之人或留守城池,或自寻生路,切记不可勉强!”王基吩咐道。
“末将领命!”见到王基应允自己的请求,王龄欢天喜地的领命而去。
“宫朗何在?”王基对于军中将领皆是熟识,又是一声令下。
“末将在!”一雄壮将领从人群中起身走出道。
“城中钱粮分为四份,救济穷苦百姓,作为遣散军资,留守兵马用粮,我等出征之用,你可明白?!”王基素来是雷厉风行,如今下定了决心,行事再无犹豫。
“请王公放心,末将绝不为难兄弟们。”宫朗年纪轻轻,却是一个有心之人,言罢转身而去。
王基点了点头又道:“徐笑何在?”
一名身形肥胖的将军起身道:“请王公吩咐!”
王基点了点头道:“多起炉灶美酒,午时前供应校场,不得有误!”
“徐笑明白!”肥胖的徐笑也是得令而去。
将近午时,五万七千名魏军列在校场之上,人人面前一坛好酒,三五盘好肉。王基在点将台上双手捧起酒碗道:“老夫征战五十载,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今日之战有死无生,得诸君相伴,虽死无憾!若得来生愿再与诸君并肩作战,一扫天下奸佞,封侯拜相,名留青史!这碗酒,老夫敬诸君了!”一碗酒入腹顿觉心暖,校场将士皆是痛饮,死期临近却是欢喜异常。
“老夫年迈寿禄无几,诸君年齿皆幼跟随老夫遭此劫难,此乃老夫欠诸君,此生只求痛快,望来世再还!”一碗酒罢,王基又是一碗下肚,众将各自慷慨激昂,豪气冲天。
“此碗过后,我等便当出征,有留恋家室,不愿出战者可随意退出,留得有用之身老夫也是同感欣慰!切勿勉强自己,枉送性命!”王基烈酒在手,环视校场中军喊道。
寂静无声,五万七千名将士手中一碗酒,心中之心坚定无比,一脸坚毅神情。王基一连喊了三次,皆是无人应答,手中酒不断滴下,是身体在颤抖。自己何德何能,让这数万将士与自己殉难?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众人如此追随?
城门缓缓而开,一面“王”字大旗当先而出,旗下一名悍将仅有一耳,横斧纵马开路,正是大将王龄。身后五万七千魏军簇拥着王基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