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先开战的不是这里,而是侧翼。
夜幕掩护下一支胡人步卒先一步掩杀而到,营围外的杀戮声,喊杀声让汉军为之一惊。胡人竟有渗透自家外围侦查的能力?
“此等小道,能奈我何?投石立放,弓箭准备!”戴渊一丝不苟的立在营围上,眼睛随意扫了四周接二连三传来的战况,对此毫不在意的道。
一头雾水的汉军投石校尉接到了命令,不知道为何要锁定那一片黑暗。数十投石车应声而动,漫天碎石抛出,如同乱石击海。
马蹄声近,脚下略有颤抖,分不清是大地的哀鸣,还是自身的兴奋。落在夜色中的投石攻击毫无用处,夜色如同一潭死水,只有在接近营屯的范围才逐渐有了生气,显露了本色。敌在眼前,汉军弓弩狂射!
哀嚎声听得令人腻,身处其境的汉军只是觉得振奋。敌骑仍在奋勇冲锋,即便已经成片的倒下,可更多的惨呼声来自于骑兵身后,一潭死水般的黑夜之中。
数千后汉步卒在骑兵身后疾行,夜色与马蹄声成为了最好的掩护,可始终瞒不过戴渊。戴渊不凭声音,不需视觉便可判断出其中的蹊跷,因为用的是道理。
方圆二十里的眼线布防,如同一张大网,想要从网眼中漏过,只有一些小鱼而已。胡人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采用铁骑这样的大鱼正面冲锋!因此营屯四周不断靠近的敌军,生的战事只不过是小股敌人罢了,那人数怕是一队也只有十几二十人罢了。
人是作战的基础单位,心却是人的根本所在。汉军不被敌军的小队奇袭所困扰,惊慌,对方的付出等若失去了用意。戴渊不相信胡人真的笨到用千余铁骑冲击十几万人的阵地,那骑兵身后的大片空当,正是胡人大军最佳的藏匿之处。
所以投石狠狠的砸了下去,如同正面的飞矢劲弩狠狠的射杀胡骑一样,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一时间后汉步卒被突如其来的石雨砸得头皮血流,骨折筋断。带头的大将段顺更是被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子砸在肩上,肩骨碎裂应声而倒。没等身体倒落地面,接二连三的石子落下,可怜段顺哼也未哼一声便死于非命。
心中念着段叔军的“遇阻碍当奋死战之”,段部大将段文鸯面色难看之极!看看将近汉营外围,自己的千名骑兵仅存四百余骑,四下分散根本形不成冲击的力量。这从黑夜中杀出的铁流,在即将接近大汉营屯时竟然熔化……单刀匹马,如何死战?
“退!”凶厉如段文鸯,也知此战绝无胜机,继续下去更无生机!
“撤!”几乎在同一时刻,石雨中的段叔军也是疾呼撤军。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可也为汉军提供了广阔的攻击范围。因为摸不清胡人的具体位置,所以汉人的投石车撒了一张大网,而为了躲避投石攻击四下散开的胡人勇士们便跑不出汉人的攻击范围……
汉将戴渊依旧静静的站在营围上,打量了许久,摆了摆手返回大帐,脱了衣甲呼呼大睡。相信通过这一战,再没有胡人够胆来劫营了。
短暂的激战瞒不过高唐城的胡军,一张张失望的脸孔下是军心士气的萎靡不振。被汉人围困只有短短两日,可巨大的心理压力让胡人难以呼吸,甚至难以继续坚持。若是在塞外,此刻早已跪地请降了……
不是所有的胡人都骁勇善战,不是所有的胡人都豪勇斗狠,贪生怕死,屈膝投降,阴奉阳违,苟且偷生一样不少。
是人皆如此。
“降敌?”府中的高唐守将王延不觉哑然失笑。
这些胡人当年在塞外你争我抢,强大的吞噬弱小的,弱小的畏惧强大的。如今成了后汉,秉性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或许便是胡人与汉人的区别,又或是这塞外数百部族联合而成王朝的弊端。
即便统一了国号,统一了制度,统一了权力,统一了天下,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一统人心。
今时今日高唐城内颤抖惧怕的卑微生命与塞外风光中那为求生存而屈膝求生的没有任何差别,只不过是对手的不同,只不过依然是强大的对手。
“带一队人去城中巡视,敢言降敌者杀无赦。”王延头也不抬的吩咐道,淡淡语气便似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待几名将领离开了府邸,王延方才抬起了头,眼中的凶色,嘴角的轻蔑,让人不寒而栗。
“降汉?我这种人降汉哪有什么好下场……至于胡狗,死多少又与我何干?”王延走到睡房,抬手仔细掸了掸那印绶上的灰尘,喃喃自语的说着。那印绶光洁如新,明亮耀眼,可在王延的专注的眼神下,仍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尘埃,好像如何拂弹也是无用。
……
日头由山丘的东方升起,暖暖的春意覆盖大地,好似昨夜那一长短促惨烈的战斗并没有生过。
看着众人的神态,段叔军知道这一战的阴影仍然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未曾与敌军短兵相接,便如此大败,对于段部来说是前所未有之事,更是难以置信的事实。即便当年面对强大的匈奴,段部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狼狈的时刻。
偏偏这样的事实便生了。
纵然这里参战的并非段氏的全部,可仍足以对每个人造成相当的打击与屈辱。
“他娘的!只有这些人了……”段文鸯一瘸一拐的从远处走来,腿上中了两箭,但段文鸯的行走度并不慢,可见其体魄有多么的强健。
段叔军看了这堂弟一眼,不由摇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