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亲自给段无妄斟茶,递给他,轻笑着说道:“你今日就只是来坐在这里一言不发的吗?”
段无妄接过来茶盏,就放口中送去,冷不丁被滚烫的茶水烫了一下,紧忙将茶盏撂在石桌上,面上略显羞赧,见虞锦望着自己大笑起来,也跟着舒展了眉头。
段无妄恢复到往日的狂浪不羁的神色,说道:“小师妹,本王终于可以唤你一声小师妹了。”
虞锦却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但是你要明白,慕容城仍旧是乾坤门叛徒,你也不是乾坤门弟子,你这一声小师妹我可是没有理由应下的。”
段无妄笑着说道:“待你将来继承乾坤门门主之位,让本王师傅重新入乾坤门,咱们不就成了真正的师兄妹?”
虞锦淡淡说道:“只怕是永远没有那一天了。”
段无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懊恼地紧咬牙关。
虞锦说道:“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告诉我,虞家究竟怎么了?我父亲入狱后,阗帝会作如何决断?到底谁是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
“本王猜测,是宁王。”
虞锦蹙眉,说道:“宁王?”
自从那日在偏殿被两名小太监引入后宫花园,再被容贵妃指认凶手,接着再被左相威逼服下化功散,虞锦武功尽失,即便留存性命也已不足为虑。所以,当虞锦离开后,虞家便开始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以左相引线宁王为首的群臣,再度弹劾虞展石,阗帝不得不在太子未查明此案离开阳城后下令将虞展石收监。虞锦另一重金玉公子的身份,早已被人知晓,并借此利用。虞锦担忧牵连到虞家所以并未反抗,岂不知却让虞家没落地更快。
虞锦仔细地思索着,终于将此次落难的前后始因想明白了。
容贵妃是受宁王指使,而宁王却更多的是因左相胁迫,因为左相手里有宁王要找的人,南屏郡主。当年阗帝为显对宁王的恩宠,将他刚落生的女儿封为南屏郡主,自小受尽宠爱。可是,在八年前,却离奇始终,宁王曾派出大量密探,倾尽所有地去找寻,仍旧是一无所获。宁王自此郁郁寡欢,所以行为乖张,有时也分不清轻重,阗帝因惩戒他口出妄言,于是便将他的义子庞芴衣封为仪王,让天下人好好地耻笑了他一回。
虞锦问道:“我妹妹虞屏怎么样了?”
本来依着虞锦对于虞屏的认知,就算是虞家沦落,她也未必会因此落难,毕竟她不是旁人眼中真实的模样,她真正的底细,虞锦也不能准确地说清。
怎知,段无妄却稍作停顿,尽量用平缓的口气,说道:“密信上说,皇上下令抄家,虞家二小姐不肯就擒,放火将自己烧死了。”
宛如晴天霹雳,虞锦猛然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身上的披风滑落在地上犹不自知,说道:“我不相信,她不可能自杀,她只会如她所说的那般,远远地逃离虞家,就如同陌人一般……”
“皇上念及她未出阁遭此横难,已经下令将她葬了。”
虞锦轻轻地摇头,眸底泛着泪光,看向明媚的太阳,阳光热烈刺眼,虞锦半眯起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仍旧坚持着不肯落下来,喃喃说道:“我不能哭,因为我不相信她死了,不相信,永远不相信狐缘。”
在乾坤门已久,当虞锦见到虞屏之时,并未有姐妹情深的热烈情感,可是血缘亲情难以改变,虞屏在她心中到底是不一样,虞屏是她血缘至亲的妹妹。但这并不是虞锦坚信虞屏未死的原因。
当初,虞锦从段无妄身上偷走了金色羽箭,可是谁知,金色羽箭竟然会被人利用调动铁羽卫袭击大臣,以此嫁祸誉王段无妄。而从虞锦这里偷走金色羽箭的人,正是虞屏。当程衣陪同保护虞展石之时,遭受了蒙面人袭击,断曲洒落迷香在那蒙面人身上,虞锦顺着迷香查到了虞家佛堂。而掩护蒙面人进佛堂的人便是虞屏,那蒙面人拿着金色羽箭引诱虞锦进入密道企图炸死虞锦未遂离开后,从此失去线索。
虞屏缠着虞展石,非要他同意自己出入虞家到梨落庵,也是因为便于行事。再后来,虞锦在奕王府遇见的那名蒙面女子,也正是虞屏。只是那时虞锦心存怀疑,所以用花来试探虞屏,虽然虞锦见到虞屏脸上并未有任何红斑,也明白虞屏当日在程裳跟前只是放了一个烟幕弹,让人错以为她见花粉长红斑,以混人耳目。
很明显,躲在佛堂的人那个蒙面人,是奕王,对程衣下狠手的那个蒙面人,是奕王,在天容阁,向铁索上的虞锦发来暗器的那个人,也是奕王。
只是虞锦不明白,奕王由何时起开始掌控起虞屏来,而虞屏又为何甘愿听从他的差遣?毕竟,奕王一直远在封地平度,虞屏又在阳城虞家,即便虞屏时常以敬佛祈福之由溜出虞家,也来不及往返于平度。
所以,虞锦料定奕王应该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份,早在自己扶着昏迷的他进府见他受尽冷遇为他不公的时候,他便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段无妄见虞锦脸上阴沉不定,知道她此刻心中的悲痛,于是说道:“你如若坚信你妹妹没死,本王就再命人彻查,找出你妹妹的下落来。”
虞锦情知段无妄这只是安慰之词,也不说破,只淡淡说道:“那只有麻烦你费心了。”
段无妄见虞锦说得客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想不出什么话来消散她的烦忧,于是便将这些日子,与左相的明争暗斗告诉了虞锦。
说者无心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