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欢庆的喜宴,却是变成了一场闹剧,草草而散,且不管明日这京城里会有怎样的传言,如今,赵回诚已然是坐在这御花园一处小凉亭里头,冷眼看着太医院的第一把手张老太医替云璧把着脉。
庭院深深,这夜里的御花园一草一木都是显得有些森森然,而这亭子里的气氛,也有些森森然。
“张太医,结果如何?”赵回诚已经急不可耐了。
张老太医第三次将手搭在云璧纤弱的腕处,隔着层白帛,捋着胡须,皱着眉头。
“张太医,您只管说,陛下在这,你不必害怕。”苏扶弱等得,亦有些焦急,斜眼瞟了瞟这淡定的云璧,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回禀陛下,皇贵妃娘娘,没有身孕,只是脉相有些不稳,许是受了惊吓。”
乒乓两声,赵回诚一把就是将这跪着的苏扶弱揽起,连带着,这雕花纹梅的圆木桌也是被跟着一掀。
“皇上。”苏扶弱一脸惊恐,看着这眼里血丝狰狞得可怕的赵回诚,竟然,是忘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云璧亦是跟着起身,弾了弹这袖口上沾着的灰尘,侧手站着,慢慢开口道,“如今太医也查了,姐姐,你也该是相信妹妹我,不是那等红杏出墙的残花败柳吧。”
“不是,不是这样的,皇上,你听我说,是她,是她自己亲口告诉我的,真的,皇上。”
“你自己傻,还当真别人也傻吗?若是云璧真在外头有了野种,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告诉你,等着你来告密吗?”赵回诚丝毫不给苏扶弱留脸面。
苏扶弱砰地坠地,单手支撑着已然崩塌的身子,是啊,是自己,是自己太傻了,竟然每一步都是跟着这柳云璧走,一步步地,就是入了这柳云璧的局。
“柴嬷嬷,还不快点把这德妃娘娘扶起来,虽然已经开春了,可是,这地上,还是凉得很的。”云璧偏头,温言温语的样子和这苏扶弱凄凉狼狈的样子,简直,就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扶弱却是硬摆开柴嬷嬷伸过来的手,独自站起身来,脸上依旧挂着泪渍,却是隐忍地盯了云璧好久,牙关都似要咬破了一般,云璧本还以为,这人誓要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臣妾鲁莽了。”苏扶弱屈身跪下,又是泪眼婆娑,真心悔过一般,只差给这赵回诚磕头认错。
“知道就好。”赵回诚话里依旧带着怒气,“悔过的话不该留着给朕说,你冲撞的,是柳贵妃。”
此言,便是让苏扶弱给这云璧道歉了。
苏扶弱乖乖地转过身子,正是情浓伤心处要跪,云璧却是伸手来扶,带着如春风渡雨般的笑颜,“姐姐何须如此,都是姐妹一场,妹妹,不会放在心上你已婚,我已嫁。”
看似一派祥和景象,实则不过闹剧一场,苏扶弱噙着眼泪的样子让赵回诚看了也是微微心软,吩咐了让其早些回景丰宫休息,独独,却是把云璧留下。
“那臣妾便回去,命人将翡翠虾仁羹给温上,等着皇上您来。”苏扶弱临走还不忘留些念想给赵回诚,云璧在一旁看得分明,不禁在心里暗自啧啧舌头,这女人,当真是想男人想疯了么,人家如此待她,她还贴着身子送来,不过,转念一想,后宫哪有真情,如此安慰自己,这看着赵回诚的眼神已然是舒坦多了。
春花秋露,皆是良景,今夜灯火半暗,春花没有,秋露亦无,堪称萧索至极。
“那臣妾,也先退下了。”云璧缓缓行礼。
赵回诚呼之欲出的问话就此阻断,往这云璧不急不慢却毫无扭转回头之意的身影,蓦然地,就是想起某人,柳氏啊柳氏,朕委屈你顶了芷兰前往边关,如今,你的性子也变成了芷兰一般了吗。
来时,是月方落了西山,回时,月已经上了柳梢,宫道宽敞,轿辇并行尚还有余。
一坐去往景丰宫,一坐回那永福宫,恰巧,此刻同路,两人分作轿里,四周遮掩之物不过是这一层而已的纱制的轿帘,可两人却是各自目不斜视,只朝着前方。
“妹妹今个也该好好回去歇息,受惊了吧”。苏扶弱寂寥一声琅琅响起。
“哪里,该是姐姐受惊了才是。”云璧昂着首,丝毫没有转头看苏扶弱的意思,同样的话,已经全然不是半年前那般情谊切切了。“说到这,妹妹还得给姐姐赔不是呢,方才才悟到,早些和姐姐说的‘有运了’原来是被姐姐听成了‘有孕了’,云璧不过是感叹这世事无常,如今运气东来,才能让云璧再度入宫,本以为,我这个冒牌的贵妃该是被打回原形,降为宝林亦或者其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成了皇贵妃,姐姐你说,这可不是‘有好运了’嘛”。
此番话,处处戳中了苏扶弱的泪点。
“妹妹初回宫,抽个空,也该是去看看话谊妹妹,自从小产后,她过得很不好。”苏扶弱有意撇开了话题。
听闻话谊二字,云璧才是慢悠悠地转过头,轿辇略巅,云璧眼神却是盯得勾直,忽而笑道,“是啊,也是该见见故人了。”
恰巧此时行至岔道口,各自轿头一转,云璧颔首,十分礼当地丢下一句,“夜里要来风了,姐姐注意防寒。”
待轿子已经行远,云璧才是倚着轿框问着外头的柴嬷嬷道,“本宫要找的人,找来了吗?”
“回娘娘,这掖庭宫里的玉暖姑娘,茗申苑里的安沁姑娘,还有这太医院的栗公公,都已经在永福宫等着了。”
自云璧自请出宫,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