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酒席上发起怒来,要斩杨雄石秀,宋江慌忙问道:“晁盖哥哥,这两个壮士千里投名,万里投主,今日方才上得梁山,哥哥如何却要斩他们?”
多吃了几杯酒,晁盖这时须髯倒竖起来,戟指着杨雄石秀喝道:“俺梁山泊好汉,自从火并王伦之后,便以义字为先,全施仁德于民。—个个兄弟下山去,不曾折了锐气;新旧上山的兄弟们,也个个都有豪杰的光彩。却不想引出这两个来,竟仗着梁山泊好汉的名目去偷鸡吃,今番连累我等受辱,岂不腌臜煞人?今日先斩了这两个。将首级去祝家庄军前号令,这才不吃江湖上好汉们笑话!那时再洗荡了那个村坊,方不输了锐气!孩儿们,快斩了报来。”
宋江急劝道:“不然。哥哥不听这两位贤弟却才所说,此事原怪那个鼓上蚤时迁,他惹起风波,才牵扯进去了这两位贤弟,岂是这二位贤弟存心玷辱山寨?哥哥若斩他们,叫祝家庄儿辈听了,那可是笑破他人口,伤尽自家心了!”
戴宗因石秀是自己面儿上来投奔之人,却被晁盖这般苛待,面子上如何下得去?便抢着道:“宁可斩了小弟,不可绝了贤路。”
吴用也道:“公明哥哥之言最好,岂可山寨自斩手足之人?”说着,在袖中用折迭扇的扇柄轻轻戳了旁边的海沙派老当家武怀沙一下。
武怀沙顺水推舟,便也站起来劝道:“晁天王,小老儿远来是客,本不该多嘴干涉贵寨内部之事。但晁天王相待得厚,小老儿便斗胆说一句——未出征先斩大将,只怕于军不利。这两个兄弟便有不是,许他们随军征战,将功赎罪,也就是了!”
铁面孔目裴宣也道:“天王哥哥,山寨法令,犯小过者必赦两次,以为劝善之道,若有不思改过者,方才加刑。这两个兄弟新上梁山,按律也不当死罪,还望哥哥三思而后行,收回成命,山寨幸甚。”
有众头领力劝,又有武怀沙的老面子,晁盖这才点头道:“方才是我酒性发作,说了恁多醉话,却是鲁莽了。”
见晁盖回心,小喽罗们便放开了杨雄石秀二人,杨雄石秀也自上前谢罪。
晁盖是个直性子人,虽然碍着众兄弟和武怀沙的面子,饶了杨雄石秀二人,终究心里还存着鄙薄。唯恐再坐下去,在言辞面色上透露出来,大家脸上须不好看,于是向武怀沙告个罪,只推不胜酒力,避席而去了。
一场欢宴,却不欢而散。宋江见杨雄石秀面色不免有些沮丧,忙抚谕道:“二位贤弟休生异心,此是山寨号令,不得不如此。便是宋江,倘有过失,也须斩首,法不容情。如今新近又立了铁面孔目裴宣做军政司,赏功罚罪,已有定例,二位贤弟只得恕罪恕罪。”言罢又拨定两所房屋,教杨雄石秀歇卧,又安排小喽罗服侍,杨雄石秀心下这才稍安。
西门庆在宴上,从头到尾只是默不作声,这时暗自笑了笑,也辞了席,径往晁盖家里来。
晁盖正和刘唐、三阮几个老兄弟在屋中叙着今日之事,见西门庆来了,众人抢着让座儿。西门庆坐下后,便直言道:“天王哥哥,今日杨雄石秀之事,哥哥处置得过了。”
晁盖也不自饰,点头道:“兄弟说的是!我一时气恼起来,却忘了裴宣兄弟定下的法令,先便喊打喊杀起来。现下想想,实在惭愧!”
西门庆摇头道:“除此之外呢?哥哥对杨雄石秀的态度,是否过于苛责了?”
晁盖便摇头道:“那两个偷鸡贼,不提也罢!”
西门庆笑道:“神仙尚有失算日,凡人岂无犯错时?若说偷鸡摸狗,认真计较起来,咱们梁山上的兄弟做过的只怕多了去,若穷究起来,那还了得?便是兄弟我,在清河时少年好事,也不知做过多少。”
众人听着,都笑了起来,阮小七便道:“小弟在石碣村赌输了时,也偷过邻家老少的公鸡母鸡芦花鸡。此刻被晁盖哥哥知道了,是免不了被开革出梁山的了。”
晁盖也撑不住笑了起来。西门庆便道:“小弟观那杨雄石秀二人,都是有本事的英雄,只因偶然犯了小错,哥哥今日便给了他们恁大一个下马威。若二人因此冷了心,弃咱们梁山而去,江湖上豪杰听着,只怕要说咱们梁山吹毛求疵,对咱们梁山望而却步了。”
听了这话,晁盖动容道:“若依兄弟之言,怎的好?”
西门庆便道:“这有何难?我这便去请杨雄石秀二人过来,哥哥设一小宴,好言抚慰,其心自安。”
晁盖沉吟道:“我是个炮仗脾气,万一弄不好,又得罪下人,岂不是雪上加霜?”
西门庆笑道:“我这里有一法——哥哥客气几句后,别话也不用多说,只较量些枪棒言语,自然投机。”
晁盖最喜武艺,听了这话,便拍案叫道:“好!若他二人说得合适,便见得是受小人牵累了——世上安有英雄好汉,却甘心去偷鸡吃之理?”
大家一笑。刘唐便起身道:“我陪四泉哥哥去请那杨雄石秀二人过来,却考较考较他们两个水深水浅!”
刘唐陪了西门庆寻到杨雄石秀那里,二人正席散坐在屋中,闷闷不乐地闲话,不免说晁盖刻薄,宋江仁义。突听得有客来拜,都接了出来,一通名姓,杨雄先大惊道:“原来阁下便是三奇公子西门庆?闻名久矣!”
西门庆听了一愣,问道:“小弟贱名不足挂齿,杨兄身在辽国蓟州做节级,却从何处得知?”
石秀说道:“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