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孙氏,何莲儿打发何梅儿去地里给她们爹娘送些水和点心吃。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打开壁橱里那个上了锁的小木匣子仔细查看。
还好,木匣子里头的一百个钱还在,她舒出一口气。
不多时,何梅儿便回来了。何莲儿已调好了佐料,正在做晌午饭。
何梅儿过来给她帮忙,何莲儿便问她:“东西都送去给咱爹和咱娘吃了吗?”
何梅儿吸吸鼻子,微带着点鼻音说:“送去给咱娘吃了,咱爹不在地里。娘说他身子不舒坦,先回家来歇着了。”说着,又东张西望一番,“咱爹是不是在自己屋子里躺着呐?”
何莲儿闻言,脸色黑了黑。她方才就已经去她爹娘的屋子里瞧过了,根本没人。显而易见,那一百个钱就是何瑞仁拿的,恐怕他现在人也已经在镇上的赌坊了。她心里念头陡转,脸上一点不露,只让何梅儿帮着去打点水,自己开始和水揉面。
她们并没将赚钱的事透露出去,她爹又是咋知道的?虽然她对这个爹了解不多,但看他平日为人,也不像是个会翻查闺女壁橱的人。
这会儿,何梅儿正打水进来。何莲儿刚才没留意她,这时一抬头,看到自家小妹脸上沾了几块污泥,便拿了帕子上去给她擦擦脸,擦着擦着,何梅儿小脸上掩盖在污泥下的几块淤青便显露了出来。何莲儿着急地问:“咋地了?是不是跑得太快,不小心给摔着了?”
何梅儿摇摇头,红着眼眶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这小妹不会说谎,又倔强得很,不愿意说的事宁肯自己咬死了,也休想她说出来。何莲儿看出不对,拉她到一边坐下,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狗蛋儿还是谁?”
何梅儿只是摇头。
何莲儿拉着她就要往外头去:“走!俺找刘婶儿评理去!”
何梅儿哇一声哭出来,这才说:“不是…不是狗蛋儿欺负俺。是…是大毛哥和二毛哥。他们看俺拿着点心去地里,就问俺要。俺说那是给俺爹娘的,他们就说…他们就说…”
那钱阿福家的俩小子到底说什么,何梅儿却迟疑着不肯说出口。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何莲儿也不问她,只阴沉着脸说:“你不给他们点心他们就欺负你吗?”
何梅着泪,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抽抽噎噎道:“他们骂咱娘病痨活不长,又骂爹烂赌鬼,说咱爹欠了他们家老些钱,别以为咱们姐儿几个挣了点小钱就能还上债,早晚咱家的一切都是他家的。还说要把咱们姐儿仨也卖了,给他们家填债呢!二姐,他们说的真真的,俺…俺就急了,就拿泥巴扔他们,他们就把俺推倒了,还把俺的点心也给摔烂了好几块。二姐,俺害怕…俺不要让钱二舅卖了咱们…哇…”
何莲儿气得脸色铁青,她心细,没被气愤冲昏头脑,还是捕捉到了何梅儿话里的信息,便问:“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像是知道咱们几个在镇上赚了钱似的,他们可还有啥说的?”
何梅儿见她二姐说得郑重,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张大了眼睛说:“俺好像听到二毛哥说三姑在他们家做客呐!说是要商量啥大事儿来着!还说一会儿就要带人来咱家,给咱们好看呐!”
何莲儿想了想,便想出些门道来。她们姐儿仨那日去镇上,却没在顾记粮油铺采买油盐,怕是她们这个三姑便起了小心肠,想要在何老头儿那儿调理坏。何瑞玉一向与她们二叔何瑞旺一家走动亲近,只怕她们在镇上赚了钱的事儿也是何桂儿透露给她的。何桂儿眼界高,在镇上也只肯与名门望族家的小姐们交往。那日在盛昌绸缎庄,她们姐儿仨的出现让她觉着丢了脸,便想叫她们再不能出现在镇上做生意,以免让别人知晓她们是同宗同姓的堂姐妹,降低了她的出身。况且还有几日前她们打了何大郎的事情,可不是新仇旧恨要一起找她们算了吗?
何莲儿恨得咬了咬牙。她们爹偷钱的事必然也是钱阿福挑唆的,何梅儿告诉过她,她们爹当初就是被钱阿福带着去了次赌坊,才染上赌瘾,将个家产败个精光的。
难怪何老头儿会打发了孙氏来翻东西,想也是从何瑞玉那儿得了她们姐儿几个赚到钱的口风。他忌惮何莲儿家现如今有景把头一家撑腰,便遣了孙氏来,自己躲在后头妄想坐享其成。
他们合谋着将何瑞仁骗到了赌坊去,又让孙氏来偷钱,只怕后头便是要找人打上门来要赌债了。到时候她们孤儿寡母的几个女人,哪里是那群男人的对手?
何莲儿想着,脸色变了变。景把头去了镇上找铁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只有叫小梅赶紧去找朱氏,告诉她家里出事了,麻烦她带几个兄弟过来帮帮忙。
何花儿正将摘下来的两筐子青梅搬进院子里,遥遥看见何梅儿匆匆往外跑,很是奇怪,便去问何莲儿。
何莲儿拣要紧的同她说了,她的面色便刷地白了。
“姐,你先别急。俺让小梅去找干娘帮忙,俺自己去找魏先生来给咱们做主。你既然回来了,正好去地里将咱娘接回来。先别告诉她发生了啥事,俺怕钱二舅他们家到时候再找上咱娘,吓着她。咱娘身子不好,可经不起这吓唬的!你只管带她去刘婶儿家歇歇就是了。”
何花儿咬着唇点点头,忙忙地去了。
何莲儿将家门仔细锁好了,才往村口魏先生家去寻他。
魏先生家的幺女锁锁正在院子里踢鸡毛毽子,见了何莲儿,便笑着挥手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