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莲儿眼尖,瞧见苏府正门前右侧的大石狮子旁有个少年在东张西望,可不正是那日在码头边朝她们买富贵果儿的小厮双喜?忙牵着何花儿的手迎上去,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小哥,俺们来迟了,劳你久等。”
“正等你们呐!”双喜便笑着说,“亏你们来得早,要再晚些,府里人多事杂的,还怕怠慢了你们!”
何莲儿自然知道他这说的是客气话儿,可自家姐儿俩不过乡下来的小丫头,又是上门来求生意的,对方还能这样相待,可见这苏府的门风确实不错。
双喜见她们今日来,还带了一大篮子的富贵果儿来,便很开心,“亏你们想得周到!我家夫人自上次后就对你们家腌的果子念念不忘,差我去码头瞧了你们几回,都没瞧见,急得跟什么似的。我到镇上别处搜溜了一圈儿,愣是没一家赶得上你们家的滋味。昨日听闻你们在庙会摆摊儿,今日还能来府里商量买卖,可把我高兴坏了,这可不用再让我满大街瞎转悠。今日府里有诗会,到时候只怕夫人要拿来装盘子款待客人,先备着正好!”
何莲儿一听,大喜过望。她原本带了富贵果儿来,便是存了这样的指望。若自家的富贵果儿能上苏家的台面,经由苏五的手推荐给城中各位太太小姐品尝,来日定然身价倍增。那可是不要钱的活广告啊!可一想自家的果子毕竟只是乡下土味,怕苏五看不上,没成想这双喜倒先提出来了,可不定就是苏五的意思吗?
何莲儿心中喜悦,唇角也不由勾起,一双大眼睛闪闪亮亮的,分外有神采,便冲着双喜福了一福:“小哥抬举了,咱们哪里当得起。不过是咱们姐儿几个用些乡下的土法子腌制的,登不得大雅之堂。夫人喜欢,多吃了几颗,那就是咱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不过俺们家的果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俺们姐儿几个腌制时都要净好几遍手,确保没有一丝灰尘才能将手浸到缸子里去,这点倒是可以放心。”
双喜点点头:“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可不得仔细着些?我瞧着你们姐儿几个都是利落人,哪能信不过你们。”
三人说笑了一阵,双喜就带她们从西边的角门入了府。
入目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花园,这时节,栀子花开得正好,大早上的,花匠已浇了水,扑面而来的俱是花朵混合着泥土湿气的香气,使人心旷神怡。
走了一射地,就见仆妇小厮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穿着齐整、面带笑容地朝她们行礼。
何花儿脸薄,见了这许多生人,又个个都对她们这般礼遇,不由绞着衣襟,脸颊红红的,颇有些不自在。
何莲儿知道她害羞,偷偷捏捏她的手。
何花儿抬起头对她一笑。
何莲儿骨碌碌的大眼睛在四处转了一圈,同双喜闲话:“今日贵府这老些人,怕是整个云浮镇上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们都来了吧?”
双喜颇有些自豪地说:“不止镇上的,该是整个安东地界儿上的名门望族,都来了!咱家夫人人面儿广,又好容易回府一次,自然要跟从前闺阁里的手帕交们好好叙叙旧。”
何莲儿暗暗乍舌。
“今儿晚上府里摆了流水席,请附近的百姓一块儿吃一顿,热闹热闹。外面儿人多又杂乱,你们姐儿几个不必去挤了。我让人在内宅的院子里留三个座儿,你们到时候来,跟府里的女眷们一块儿吃,也松泛些!”
何莲儿早听徐婆子说起过,也约好了要一起来坐席,这时听双喜这样说,自然高兴:“那可多谢了!”
绕过花园,便进了一道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正中一座雅阁,其上一副”三个端正的大字。何莲儿一看那字体,便认出是苏九的手笔,不由多看了两眼。
双喜瞧见了她的目光,便说:“这是咱们小公子的手笔,不光这儿,整个宅子里的匾额对联,都是咱们小公子题的。”
何莲儿点点头。
双喜将两人让进花厅,另有小丫鬟奉了茶,退出去。便有一位身穿宝蓝直裰、头戴方布巾的中年人走进来。
双喜便介绍说:“这位是府里专管帐目开支的计先生,由他来跟你们商量买卖的价儿。往后进出的银钱,都从他这儿支领。”
何莲儿何花儿姐儿俩忙起身朝他福了一福,又喊了一声:“计先生好。”
那计先生办事很利落,相互见了礼,就拿出一大本帐目,放在桌上,对何家姐儿俩说:“五小姐的意思是,让你们每月初五朝府里送一千斤果子来,不知你们那儿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这话一出口,何花儿震惊地脸色都变了,便朝何莲儿看过去。
何莲儿冲她狡黠地眨眨眼。
原本她们姐儿俩在路上也盘算过苏府会朝她们买多少富贵果儿。在何花儿看来,苏五自己爱吃,即便是将府里的其他女眷都算上,或是拿来装盘子,也不过每月朝她们买个几十斤,那就是顶天了。可何莲儿却不这么认为,她考虑得更长远些。苏府名下有数十间规模颇大的干货铺子,既然这果子入得了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苏五的眼,那她自然会想法子把这果子放在自家的商铺里寄卖。当然,她并没将心中的猜测跟她姐说明,只说苏府若要,每月五百斤的量是可以保证的,数量上只会多不会少。
何花儿开始还不相信,这时却不得不信服。
“没问题!俺们能做!”何莲儿就忙道,“下个月初五俺们就给府上送来,绝误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