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风雨凄凄。
高兴打着一把油纸伞,静立在船首甲板上,凭栏远眺着烟雨笼罩的滚滚长江,若非刺骨的冰寒,眼前这迷蒙的景象倒也些姿色。
已是二月中旬,大地回春的时节,但江淮流域“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的“倒春寒”天气,正所谓“反了春,冻断筋”,这天气却让人感觉比寒冬腊月还要寒冷。
大贺楚才这塞北來的汉子,起初还和高兴吹嘘如何抗寒耐冻,结果自从三天前踏上着逆江而上的商船后,整日里就龟缩在船舱中,围着碳盆再不敢出來。
前些时日,有了大贺楚才的庇护,高兴四人一路上免去了不少麻烦,一路策马扬鞭,跋山涉水,只用了五日功夫便到了徐州地界。
高兴不愿让章蓉、张丽华二女随自己奔波吃苦,便命令黎风送二人前往盱眙,大贺楚才也感觉自己率领一百剽悍武士太过招摇过世,于是便让八十名武士与黎风同行,自己则只带了二十名精锐随行。
高兴和大贺楚才两人在徐州休整一番,然后换上华丽的中原衣饰,乔装成商人模样,赶着十辆满载的车驾继续踏上了征程。
高兴和大贺楚才一路向西南而行,在巴州离岸登船,逆江而上,直奔江陵而去。
虽然陈齐两国关系不睦,但就连科技发达的后世走私也是屡禁不止,更何况管理松懈的古代,天寒地冻的,谁不想有点好酒暖暖身子,找个漂亮的女人快活一番,升官发财,所图不就于此么,总之,一路上有金钱开道,高兴一行人还算顺利,三日光景便进入了后梁江陵地界。
时间不长,江陵码头便出现在视野中,码头不大,但却甚是繁华,后梁乃是齐陈两国的战略缓冲地带,贸易往來自然也比别处频繁的多。
虽然天空中下着凄凄沥沥的小雨,空气也是冰冷湿寒,但码头上依旧有不少力士穿着单薄的衣衫,卷着裤管,趿拉着草鞋,卖力地将货船上的东西向着岸上的仓库抗去,浑身湿漉漉的,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高兴摇头叹息一声,待得商船靠岸,雇了十名身形精瘦、衣衫单薄的力士搬运货物后,他便和大贺楚才缓缓向着江陵城而去。
江陵城的前身是楚国国都“郢”,从春秋战国到后來的五代十国,共有三十四位帝王曾建都于此,虽然这些帝王国家大都不大,但这么多年发展下來,江陵自然十分繁华雄伟,就连高兴的治所,欣欣向荣的兴化市,论及人文底蕴都要差上许多。
以前北齐一家独大,北周和南陈惴惴不安,遂结成同盟,对抗北齐,如今北齐势微,北周与陈国虽然关系不再如以前那本亲密和睦,但依旧有着共同的敌人,毕竟三足鼎立的局面可不利于皇图霸业。
江陵城不受战火波及,城中繁花似锦,车水马龙,过往商客既有本地人,也有來自北方的周人,更有长江对岸的陈人,好不热闹。
高兴与大贺楚才缴纳了人头税,进得城中后,高兴便提出告辞,大贺楚才也未细询他欲往何处,只是与高兴约好日后由黎风负责双方之间的联系。
高兴告辞了大贺楚才,先在街边的商铺中买了几身换洗的衣物,然后來到一家门庭若市的客栈前,这家客栈虽然规模大,装饰也并不如何奢华富贵,但是宾客满座,还在街上便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喧嚣嘈杂,显然生意十分红火。
“这位公子,快离面前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高兴一身白色儒衫,手拿折扇,配上英俊的面容,潇洒的气度,一到客栈门前,便有一个青衫小帽的小二一溜小跑地迎上前來,微恭着腰,脸上堆满了笑。
“一间上房,然后再备一桌酒菜,速度要快,”高兴看也不看那小二,随手自袖中取出一锭碎银抛给他,微昂着头神情傲慢地迈步进入了客栈。
“好嘞,公子您这边请,这边请,”小二接住高兴抛來的碎银,掂了掂,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浓郁了一分,嘴巴几乎要弯到耳根处去。
大厅中的位置几乎已经坐满,只有角落中还有一张空桌,空间狭小,光线黯淡,高兴顿时便拉下脸來抱怨一番,小二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让高兴消了气,皱眉在角落中坐下。
眼见高兴只是一个娇生惯养,傲慢蛮横,羸弱不堪的公子哥,吃饭的宾客便纷纷回过头去,继续方才的高谈阔论,不再理会与他。
见无人注意自己,高兴嘴角不由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一切都是他刻意为之。
先前进城时高兴便发现这江陵城中有不少江湖中人游荡,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长生诀》和藏宝图的缘故,而高兴选择的这家客栈,其中也多是些挎刀拿剑的江湖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口音也是天南海北,各处都有。
高兴收敛了浑身气势,扮成一个傲慢羸弱的公子,自然是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否则之后的计划就不好进行了。
时间不长,高兴要的酒菜便陆续呈上,挥手赶走了一边的小二,高兴便自斟自饮起來,相比周围风尘仆仆,言语粗犷的江湖人,衣着华贵的他却是有些格格不入。
“大哥,听说那得了藏宝图和《长生诀》的红风就在江陵城内,为什么咱们來了三天,却连个鬼影也见不到,”
高兴刚将酒碗举起,身后突然传來一个低微的声音,高兴手上的动作微微滞了一滞,然后若无其事地饮起酒來,但双耳却是聚精会神地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