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月初东山。天边挂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时,在书房中的封寒钰放下手中的卷轴,缓步往宁小婉的卧房走来。
这一年,他除了照顾她和他们的孩子,陪在她床侧说说话,就是呆在书房里画着她所有的模样,回忆着他们度过的美好时光。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容若说,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一生。他不敢期待,怕有了期待,当期待无法达成时,他会跌入地狱的深谷。只要她还在呼吸着,他能感受到她活着的气息,他就满足了。
柳条轻轻地摆动,明媚着三月春水,映着淡淡的月色。
封寒钰靠近时,卧房内正传来叽叽喳喳的响声,唇边温润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皱着眉毛低声道:“丫头,别吵到娘亲”。
屋子里听着宁小婉讲故事兴奋地大喊大叫的宝宝突然地浑身一僵,小脸迅速的垮了下来,在宁小婉诧异的眼眸中张开双臂。
立时,长长的缎带从窗外飘了进来,捆住宝宝的身子轻轻一提,宝宝刷的就被拉了起来,宁小婉的惊呼还没出口,宝宝就将一根食指贴在唇上,小声的念着“嘘”,提醒她别忘了方才的约定。
缎带渐渐收紧,宝宝很快的就飞出了窗外,半响过后,宁小婉没听到摔倒在地的声音,提起的心才落下了。方才听到封寒钰声音的激动顿时被恼恨所取代,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宝宝?想了想,宁小婉在门推开之时迅速的躺了下去。
就在宁小婉闭眼躺下的刹那,掩映在窗台之下的小脑袋忽然的一抖一抖。
“还不松手?”封寒钰冷脸瞅着一把抱着缎带,在缎带飞出窗外之时将其缠在旁边高枝上,在里窗台稍低的下面荡来荡去的宝宝,心都要跳了出来。十分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教这丫头武功,本以为她是个女孩,定然也和阿宁一般温柔可人,哪里想到她竟然是个皮猴子,一刻也闲不住,老是弄些让他心惊肉跳的玩意出来。
若不是念在她是个女孩子的份上,他一定会好好的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大家闺秀?皮也就算了,她还总是有事没事的就去打扰阿宁,每次都把阿宁的脸给舔一遍,看得他十分上火。阿宁昏迷的这段时日以来,他都没舍得这样做,就怕伤到她分毫,这鬼丫头竟然什么也不管。
一开始,他还能好好地和她说,告诉她这样对娘亲不好,这丫头当时答得好,可转眼就又这么做,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才控制着力道将她从屋子里丢出来。
小丫头似乎也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总是要挑战他的权威。想着她从一出生就没和阿宁说过话,心中自然对阿宁十分的依恋,他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实在看不过去时才再次出手。
这次出手,他没有料想到一向乖乖的让她拉出来的宝宝竟然会在这次使了轻功,完全不按两人平日的套路走。
“爹爹,宝宝下不来了。”苦着一张脸,宝宝扯了半天的缎带也不知道怎么绕下来,只好无助的向封寒钰求助。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封寒钰一阵不忍,走上前去将她轻柔的抱下来,吻了吻她的脸颊,怒声道:“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不悦的看了眼大开的窗户,封寒钰将宝宝放下来,走过去将窗户关好。
蹲下身来,摸着宝宝的头发道:“宝宝,下次去找娘亲,记得走正门,娘亲会着凉,知道吗?”
“哦,”宝宝低着头,闷闷的答道。
封寒钰见她这么乖,心中十分欣慰,拉着她的手往卧房正门走去。他哪里知道,宝宝低着头只回答一个字,无安全是为了掩盖住笑眯眯的狐狸脸和快要抑制不住的笑容。
这下可好了,娘亲绝对会好好地装睡,到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娘亲醒来了。可恶的爹爹只是看到他亲亲娘亲就把他丢出去,要是让他知道娘亲醒了,他还能来这里?答案显然是,不能!爹爹的醋意,他可是从娘胎里就领教了。
所以罗,这些都不能怪他。嗯,等时机成熟了,他也和娘亲说好了,到那时再告诉爹爹。
吱呀。
推门声传来,躺在床上的宁小婉心跳如雷,双颊也不由自主的染上一层红晕。
封寒钰将宝宝抱在怀里,侧身坐在宁小婉床畔,温柔的凝视着她的容颜。
“娘子,今日你的气色很好,为夫一整天……”
宁小婉静静的听着封寒钰说着这一天,心中一阵发涩,他的苦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年,他必然是极为艰难的。泪水湿了眼角,顺着宁小婉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
宝宝心不在焉的听着封寒钰说话,眼眸却专注的凝视着宁小婉,猛然见到她脸上的泪痕,宝宝心中一阵惊慌,娘亲一定也很想告诉爹爹自己醒了吧。抬头,宝宝愧疚的看着封寒钰垂下眼眸,双目迷离的讲述着这一日的事情,想要告诉他娘亲已经醒了,可一想到自己今后的处境,宝宝犹豫了。
眼看着封寒钰就要回过神来,宝宝心中下了决定,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肉,立时,眼泪如奔涌的长河湿了满面,啪嗒的滴在宁小婉的脸上,与她眼角的泪融为一体,不过是眨眼间就分不清是宁小婉的还是宝宝的。
“娘子……”封寒钰回过神来,猛然发现宁小婉的眼角一片湿润,心内陡然生出排山倒海般的狂喜,颤抖着手就要抚摸着她的脸颊,谁想宝宝却突然地抓住他的手,扬着泪痕满面的脸望着他。
沮丧和失望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