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妼先去见了祖父,祖父看似浑浊的眼睛里,多了一抹失望之色。
裴妼假装看不到,行了礼之后,笑盈盈的跪坐在祖父身边,“祖父,九郎马上就要去成都府赴任了,祖父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对了,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祖父是不是应该送我一件礼物?”
她娇俏可爱的一面,让裴商老怀大慰,笑骂道:“你这孩子,竟然敲诈到祖父头上来了,罢了,你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我就送你一件礼物壮壮胆吧。”
裴商看向贺兰臻的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贺兰臻暗道庆幸,若是让裴妼恳求祖父留在长安城,说不定,以后的前程就会化为泡影。
裴商送给裴冀的是一张弓,“这张弓,已经伴随我三十年,是老夫当初出使新罗的时候,新罗国王所赠,五娘,这张弓,你小时候就想要了,一直都无力拉开,现在,只要你拉开这张弓,它就是你的了。”
这是一把檀弓,且不说它制作之精良,单是上面镶嵌的宝石,就足够令人爱不释手了,裴妼小的时候,的确是垂涎过这张弓,裴商没有拒绝,可也没有给她,只说等哪天她有了成就,就会把这张弓送给她。
圣上命贺兰臻前往成都的时候,裴商看得很清楚,他是不情愿的,裴商心里很失望,觉得这个孙女婿,徒有美才和美貌,却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夫妻二人携手回来,却改变了主意,让他老怀大慰,他一直很遗憾,裴妼是个女儿家,而且,他最担心一点,裴妼用情太深,一个人一旦陷入感情里,无论男女,都会迷失了自己,倘若遭到对方背叛,往往比平常人更经受不住打击,因而一蹶不振。
不愧是裴家的女儿,裴妼比他想象的更为优秀。
这步棋,至关重要。
所以,接下来的谈话,他没有避讳裴妼,贺兰臻震惊,他想不到,裴商会把隐秘的国家大事,当着裴妼的面说出来,他低估了裴妼在裴商心中的地位,心之所想,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在与裴商郑重讨论成都府事宜的妻子。
裴商这是第一次与孙女讨论国事,却想不到,她对朝堂的动向,把握的如此精准,裴商连连叹息,若她是一个男儿身,裴家的辉煌,可以再持续百年,可惜,第三代里,能够挑得起重担的,并无一男儿。
婚后,除了晨昏定省,裴妼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看书上,而不像是前一世,把心思,时间都用在贺兰臻身上,贺兰臻的喜怒哀乐,就是她的喜怒哀乐。
这些天,她在重新看《左传》,书中的每一个典故,都给她新的启发,现如今看书的角度不同,自然,获得的启发,也大不相同。
不知不觉间,裴妼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她给自己确定了新的人生方向,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裴商忽然不舍得孙女去涉险了,他的两个嫡子,大的被宠的成了纨袴膏粱,老二却太刚正,他可以统御整个国家,却教导不了两个儿子,是不是做人失败了,“五娘,祖父会尽量让你们早点回来。”
裴妼笑笑,“祖父,最多两年,我们就回来了。”
只有她知道历史的真正走向,所以,她很笃定对裴商说。
裴妼突然想起裴商健康状况,“祖父,这段时间,昨日我得了一套彭祖养生之法,今天特地带来给祖父,希望祖父也像彭祖一样,活到八百岁。”
裴商大笑,“若是祖父真是活到八百岁,那我的妼儿可是会陪着祖父?”
裴妼娇俏一笑,“那是自然,我们全家人都陪着祖父。”
裴商接过裴妼递来的书,“五娘有心,祖父定然不能辜负,以后,祖父每天就按照彭祖养生之法修炼,我还要看到五娘生儿育女。”
裴妼脸红了,娇羞的低下头,儿女们,一直是她心中最深的痛。
裴妼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十二郎,裴商顿时兴趣缺缺,“若是你父亲不反对,带出去历练历练也好,只是给九郎添麻烦了。”
贺兰臻忙说不麻烦。
裴妼也明白裴商的心思,站起来跟裴商告辞,裴商忽然说道:“九郎,这次,萧十一郎也会去成都,你们也要多留意一些,这个人,不简单那。”
都是他的外孙,裴商到现在也没有摆明自己的态度,他忠心的只有一人,圣上。那个位子,只有一个,他不介意外孙们耍心思,只要是裴家的外孙,谁都可以,重要的是,上位者有能力延续大周的天下。
裴妼心中大震,萧十一郎也会去成都,他去做什么,若是祖父不提,她都忘了一月一次的解药了,萧十一郎去成都,她便无性命之忧了。
只是,一想到以后要时常见到到萧十一郎,不由得一阵头疼。
回到阿母的院子,两夫妇早就等待多时,见到女儿回来,裴蒙严肃的点点头,儿子已经跟他说了,儿子的性格,出外历练是好事,只是,他想知道父亲的想法,父亲不喜欢十二郎,他不敢自作主张。
“阿爹,祖父同意十二郎跟我去成都,阿爷的意思呢?”
裴蒙看向贺兰臻,贺兰臻忙许诺,“阿爷,我一定会照顾好十二郎。”
裴蒙点点头,“那就辛苦贤婿了,十二郎生性懦弱,你若有时间,就多多教导于他,日后,也至于成为你们夫妻的累赘。”对于十二郎,裴蒙也很无奈,这个儿子,太过懦弱,父亲看他一眼,他都会吓得打哆嗦,作为他的嫡长子,日后,如何能撑得起家业,这让裴蒙格外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