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杨柬之坐在裴妼的对面,声音暗沉的如受伤的野兽在垂死挣扎,“裴妼,父王让我来接三娘回去,不是想东山再起,父王已经没了那个心思,三娘一直在父王身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现在父王身体不好,想见她最后一面,我也是历尽辛苦才来到长安城,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所以,才想着见你最后一面。”
“杨柬之,你可知陛下和太子为何把三娘放在我身边,若是三娘离开我,第一个受到怀疑的就是你的父王,所以,不要再提了,我想你还是尽早赶回琉求的好,记住我的话,那是一个宝地,或许有一天,我会登上那个岛,希望那时候,你还在。”
黑夜中,杨柬之却突然觉得自己见到了阳光,一束金色的阳光,穿透了他的心房,他激动的问道:“裴妼,是真的吗?”
裴妼点点头,忽然想到杨柬之看不到,微微一笑,“是真的,我一直很想离开长安城,那个岛屿,是我最向往的地方,或许三五年之后,我会去那里,我希望到了那里之后,岛上已经变了样,而且,我计划派千余人登岛,届时,你若是愿意,我可以让他们去找你,只要你愿意帮我的忙。”
“我当然愿意。”杨柬之心中无比激动的点点头,而后站了起来,他的手,触到了双陆棋的棋盘,棋子洒落地上,杨柬之顺手拿了两个棋子,“裴妼,我拿了两个棋子,因为我怕这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如果你的人真的到了岛上,就让他们拿着同样的棋子来找我。”
裴妼低声说好,她知道杨柬之就要走了,心中顿感轻松了许多,一再叮嘱他注意自身安全,而后,她听到杨柬之一声深沉的保重,便再没有了声息。
裴妼的确没有骗他,她的最终目标,是离开长安城,因为以她的身份地位,去道观,最多只是一个过渡,不可能永远待在道观,她不想再嫁人了,守着儿子过一辈子,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一夜,裴妼几乎没有睡,蜀王的迅速兵败,杨柬之功不可没,当时,她向萧十一郎一再申明,希望他想办法保住蜀王一家,就是觉得自己亏欠了杨柬之。
蜀王一家侥幸活命,应该是萧氏一族的功劳,算来算去,裴妼怎么觉得是自己欠了萧十一郎的人情呢。
烦恼的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
杨柬之来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告诉周三娘,知道了,她会心情不好。
翌日,裴妼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周三娘看到,哈哈大笑,香荷赶紧找了美玉膏给她,涂抹上不到一刻钟,黑眼圈就不见了。
裴妼大喜,若是此物大量生产,拿到市面上去卖,定然能赚不少银子。
香荷的回答,让她失望透了,这东西,来自万里之外的大食,他们手里也不多,这东西的主要作用是治疗外伤。
裴妼不想放弃,决定把这东西送到太医院,请太医院那些闲的发慌的御医们研究一下,若是能分析出成分,那就最好不过了。
贺兰臻从衙门回来,显得垂头丧气的,在裴妼的房间里转了一圈,见裴妼专心看书,还时不时做着笔记,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来,“静儿的铺面是早就找好的了,现在有了钱,不日就会开张,你是做嫂嫂的,怎么也应该包份礼物去祝贺一下。”
裴妼点点头,“好啊,夫君,你打算包多少?”
“你去问问阿母吧。”贺兰臻懒得过问这种琐事。
贺兰臻走后,裴妼带着香荷来到周氏的房里,周氏坐在胡床上,正在吃田丽珠送来的红豆沙,红豆沙磨得很细,甜香的味道,让周氏胃口大开。
裴妼进来,她头都懒得抬,“有事吗?”
裴妼行礼之后,周氏也没说让她坐下,只是用余光撇了一下,裴妼不计较这些,她微微一笑,”阿家,小姑的铺面很快就会开张,我们送些什么礼物好,还是直接送些钱?”
周氏总算有了笑脸,眼神淡淡的让裴妼坐下,这才居高临下的说道:“你我各自送,老身打算送一千缗钱,你送什么,自己拿主张就是。”
一千缗钱,裴妼冷笑,她还真是大方。
裴妼笑道:“那好,我们也送九百缗钱就是了,总不能越过阿家去。”
周氏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看看几案上的红豆沙,“你端一碗回去给两个孩子吃。”
裴妼拒绝了周氏的好意,一看就知道是田丽珠做的东西,她还真不敢让两个孩子吃,也没有什么跟周氏好谈的,直接起身行礼告辞。
周氏并未留她,婆媳俩之间的矛盾太多,这辈子,已经没机会弥补了。
晚上,岱山让香荷转告裴妼,贺兰臻已经把老宅抵押出去,岱山按照市价给了现钱,贺兰臻提了一部分给贺兰静,其余的钱,都存在了票号,应该是为田丽珠做酒楼用。
贺兰静开的是油坊,据说是田丽珠给她出的主意,并写了一份详细的策划给她,贺兰静找了生意人看过之后,众人都觉得新鲜,认为她这个油坊一定生意兴隆。
裴妼并不把贺兰静这个油坊放在眼里,她现在要对付的贺兰臻,只要贺兰臻倒下,她就能理直气壮的走出贺兰家。
三天以后,贺兰静的铺面房开张了。
周氏派人来问裴妼,是否一起去送礼物。
裴妼看着侍女,一脸茫然,“阿家去送就好了,我们还没分家,我们的那份,自然是有阿家来出,自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