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换这晚睡得很警醒,半夜醒来几次,十分担心错过日出。
她第四次醒来时,遥望天边,发觉有一抹淡淡的橘色云光,漂浮在远处的山尖上。她顿时鸡血一振,猛地坐起来去挠霍安,“霍安,天亮了,天亮了。”
霍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瞅了瞅,也清醒过来。
二人忙拾整拾整,往松林另一边走去了。
穿过一片参天蔽日的松树,楚天碧心居就近在眼前了。苏换感叹了一声,“高人住的房子,真鲜艳呀。”
霍安也觉得有些惊奇,昨晚天黑,只看到影影绰绰的房角屋檐,今日借着微微曙光一瞧,这荒无人烟林木茂盛的白头山上,还隐匿着这么一座鲜艳极致的宅院,真的好违和。
这是真的鲜艳。
红墙黑瓦,飞翘的檐角下漆了艳丽的花纹,院门却是碧绿色,看过去极为鲜丽,门前蹲着两只……
二人定睛一看,没错,人家宅子前大多蹲狮子麒麟一类的神兽,可高人彭公的楚天碧心居门前,蹲的是两只半人高的石兔子,一只在啃萝卜,一只在啃草。
苏换看了霍安一眼,“我觉得这高人,品味好独特。”
介于高人品味独特,二人谨慎许多。谨慎地走近一看,发现院门口早已候了人,约莫十来个,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有人干脆被人抬着,有人还干脆昏迷不醒。
苏换急了,“糟了,我们应该半夜就来排队的。”
霍安倒是不急不躁。今日看不了明日看呗,反正彭公每日有一柱香时间要见客。
正想着,碧绿的大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身着翠色衣衫的童子,约十二三岁,如玉容颜,就是不苟言笑,打个呵欠,将两手抄在衣袖里,“老规矩,按轮次进去,见着彭公说一句话,谁能打动彭公谁就留下。”
啊?什么意思?苏换和霍安对视一眼。
可其他人瞧着都很淡定,似早知这个规矩。
众人都很安静,日头正缓缓从山后浮起来,渐渐山顶霞光万丈,为原本就鲜艳的楚天碧心居,裹上一层瑰丽的晕光。
求见彭公的人,一拨一拨地进去,有的一个人,有的两三个人,多的五六个人,但很遗憾,很快又一拨一拨出来了。
翠衣童子似已见惯不怪,靠在吃萝卜的石兔子上发呆。
苏换低声问霍安,“武大夫有没有说,见彭公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霍安茫然地摇摇头。
武大夫只和他说,彭公有怪僻,成事看造化,又给了他一个药方子,说如彭公愿意开口说话,事情就成了一半,剩下一半,只需将这药方子给他瞧。
就在这时,那翠衣童子打个呵欠,“该你们了。”
苏换和霍安只好满头雾水地进去了。
走进院子,才发现这楚天碧心居真是非同凡响,外面鲜艳蹲兔子,里面鲜艳长花草。
一个紫衣童子在前引路,雪白碎石铺就的小路两旁,尽皆是奇奇怪怪的花草,大概是药草罢。
穿过两个堂子,四处走动的,无不是十二三岁的童子,无不容颜姣好,只是衣衫颜色各不同,红橙黄绿青蓝紫,真是花花绿绿好鲜艳。
苏换于是觉得,这彭公铁定属于人老心不老那种。
她正想着,紫衣童子脆声说,“到了。哦别见礼,你们想想,只能说一句话。彭公不喜聒噪。”
苏换霍安抬头一看,一个宽敞漂亮的堂子里,四处凉风习习,正中放了一张巨大的镂花红木长榻,榻前立了一红一黄两个童子,各执了一把芭蕉状的大羽扇,缓缓为榻上斜倚的人扇着风。放眼看去,真是好一幅贵妃就寝的美人图。
没错,美人图。
榻上斜倚着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墨发披散,肌肤如玉,面色柔媚,见着不过二十五六岁,眼角细长微挑还晕开一抹丹蔻淡红,斜斜看着他们,一手支着头,一手正缓缓抚摸怀里的一只白兔。
苏换惊呆了。
彭……彭公他都是公级别的了,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老啊?一激动就脱口而出,“彭公你好年轻啊。”
话一出口,苏换就悔断了肠子,糟糕糟糕,只能说一句话,可她张口就说了一句废话。
彭公手一顿,缓缓摸过白兔的背脊,缓缓开启丹唇,声音却听着低沉,不似年轻,“小紫,留下。”
紫衣童子呲牙一笑,对着苏换二人一揖,“恭喜二位。二位先随我去后院厢房梳洗,再见彭公。”
啊啊?不是吧,说废话比说正经话还管用?
梳洗过后,二人都换了一身雪白衫子,才被领去再见彭公。
彭公还在摸兔子,万年不变的姿势,看了一眼霍安,又去看苏换,和气问道,“小姑娘,你觉得我几岁?”
苏换已经深思过了,她踩狗屎的一句话,无意间就打动了彭公,大约是这奇怪的彭公喜别人夸他年轻,于是把握了一下尺度,果断又真诚道,“二十?”
彭公弯唇笑了笑,“好眼力。”
他转眼去看霍安,“你说呢?”
苏换咳咳两声,“我夫君他不会说话。”
彭公说,“哦治嗓子呀?”
苏换急忙点头,“是呀是呀。”
然后将武大夫的药方子从怀里掏出来,递给那小紫,小紫呈去彭公面前,彭公只瞄了一眼,就嫌弃地撇撇嘴,“武师侄这个字,真是万年不变的难看,鸡抓过吧。”
苏换和霍安均是一怔。那武大夫他们见过的,少说也有五十岁。武师侄?彭公你闹哪样?
彭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