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换忍住笑,偷瞄一眼淡定的霍安。有本事的猎户自己娶了妹子,白少爷晓得了会是什么表情?
她于是又问,“那后来呢?”
白庆薰说,“什么后来?”
苏换谨慎地说,“后来那猎户的妹子嫁给谁了?”
白庆薰摇摇头,“媒人说,猎户妹子不答应,我自然就懒得跑一趟了,你也知道,我出门隆重嘛。”
苏换理解地点点头,觉得这白家少爷说得真诚,不像是知道他们底细的。
喝过白春煮的茶后,苏换借口要带达达和小二去树林里拉屎拉尿,和霍安一起,带着狗去了山陵右侧的一处林子里。
林子里有些暗,苏换去抱霍安,小声说,“霍安,天下这么小呐。”
霍安靠在一棵树上,搂着她沉思。
苏换说,“你看他像不像在撒谎?”
霍安摇摇头。
苏换说,“我也觉得不像。”
她靠在他胸前咬手指尖,“我就说你招男人喜欢嘛,你听见了,人家原本想慕名去瞅你的,方才也时不时在瞅你。哼,我就觉得他是个断袖。”
霍安哭笑不得,低头去亲亲她,从腰间摸出火折子,打燃了照亮,在地上用树枝写:“不管怎样,明天后,不与他们同行。”
苏换说,“好。”
这一夜就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日,一群人热热闹闹地上路,达达和小二欢快地跟着马车跑,白春兴致勃勃地扒着车窗看,一边看一边说,“少爷,我们也喂几只大狗,下次出门也带上,好威风。”
穿过大片荒无人烟的山陵旷地,到黄昏时终于瞅着一个小镇子。白庆薰倚在车窗边,撑着腮皱眉,“昆爷,咱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以前走这条线,我觉着没经过这样的小镇子呐。”
昆爷暗哑地回答,“少爷,我见着天色将暗,天顶黑四边亮,这是要下暴雨的征兆,于是便拐了一条近路。若是走大道,今晚又得露宿荒野,遇上大雨便更不妙了。临行前老夫人交代过,少爷身子弱了些,少露宿的好。再说,少爷带了好茶,万一淋着雨,就全废了。”
霍安一听,好郁闷。
他和苏换初次往北,不熟路途,想着那白庆薰去北边贩茶,走过这条线,识得路,便随着他们走,只想投店后多住一两日,自然就不着痕迹地摆脱了那温文又热情的白家少爷。
不过看看天,的确阴沉。他和苏换已走走停停一月有余,差不多要进六月了,夏天的暴雨非常不温柔,自然不宜露宿。事已至此,只好进镇子呗。
一进镇子,养尊处优的白少爷就嫌弃了,“啧啧,这镇子太破了。”
的确是个破镇子。发黄的石板路皲裂长草,凹凸不平,弯弯曲曲像条羊肠子,两边零零散散有些低矮的民房,大多是用黄石块垒墙,圆木搭顶,盖了一层厚厚的褐灰色草篷子,显得粗陋,没有南边的乡村民居来得好看俊秀。
苏换把达达和小二召唤上了马车,撩开一丝车幔子,躲在后面往外看。
这个镇子是不美,不美就算了,总觉得还没什么生气。镇子上也有人来往,但大多面色木讷,行色匆匆往家里走,或许是见着要下雨的缘故。有人抬头瞧了瞧这一黑三青的四辆马车,表情很莫测,很快又埋下头走路,脚步更快了。
霍安勒住马,不走了。他觉得不大对。
领头的是白庆薰的马车,他和苏换行在第二,后面还跟着白家装茶叶用物的两架马车,他一停下,后面两架马车也只好停下。一个车夫喊了一声,“昆爷。”
昆爷也勒住马。白庆薰探出颗头来,“怎么了?”
霍安想了想,下了马车,去车篷里拿了木牌和炭条,匆匆写一行字,走到马车旁,递给白庆薰看。
“白公子,这小镇不大对。”
白庆薰说,“咦,原来你真不会说话。”他话音一顿,自觉失言,赶紧笑一笑,拿了木牌给昆爷看。
昆爷仍然戴着斗笠,大半面目都神秘地藏着阴影里。他接过木牌看了一眼,又递回给白庆薰,淡淡道,“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江湖广了,自然什么人都有。少爷,毋庸担心,走南闯北,哪有一路高枕无忧的道理。”
霍安冷冷看他一眼,从白庆薰手里接过木牌,翻过面写:“白公子保重,我们就此别过。”
谁知,他刚转身,那昆爷又慢悠悠开口了,“小兄弟,这暴雨不是闹着玩的,你受得住,你那小娘子未必受得住。出来行走,不比在家里,有戒心自然是对的,但没点胆色,哪能走得远。”
霍安黑眉一拧,转过身去看昆爷微佝偻的背影。
白庆薰温和一笑,“阿安,昆爷说话直了些,但心却是好的。你看这天,便是不进镇子,露宿旷野,也搞不好有说不清的变故。我们人多,有个照应,总比你一人带着四姑娘的好。我娘说,出门在外靠朋友,总也有些道理的。”
霍安面色微缓,抬头看看天,朝白庆薰抱拳致意,转身回了马车,抖起一鞭,跟着白庆薰的马车走了。
白庆薰唇边有笑意,落下车窗幔子,悠悠道,“昆爷,多留个心呐。”
昆爷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