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二狗,很快将两大碗包子吃得精光。霍安吃了七个,达达和小二各自吃了四个,苏换只吃了两个便吃撑了,趴在桌边看那一主二狗吃,心里想,他们是多久没吃包子了。
小二被苏换的包子彻底征服,吃完了舔舔嘴,娇羞地靠过去,蜷腿趴在苏换脚边。苏换兴奋地征求狗主人的意见,“我可不可以摸它?”
吃饱喝足的霍安迟疑了一下,走过去蹲在小二身旁,抬手抚了抚小二的背毛,然后冲苏换点了点头。
苏换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摸小二的背。小二很温顺,眯眼享受着二人的爱抚,达达蹲在一旁眼红,但一时又放不下高傲。
苏换赞道,“你真是个好主人,你吃什么它们吃什么。”
霍安闻声抬头,不想正好和苏换四目相接,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她半边面颊上,连耳根下那雪白浅柔的茸毛都看得清楚。
他垂目站起来,坐回桌对面去,喝了一口凉水,拿过窗边的木牌和烧炭,开始写字。
苏换觉得很奇怪,刚才大家还很和谐,干嘛忽然又沉下脸了。
好吧,又到了饭后谈心时间。
霍安将木牌一竖:“你伤好了。”
苏换一看,瞬间没心思摸小二了。他不是询问,而是陈述,看来又到了和他斗智斗无赖的关键时刻。
于是她坐直身子,沉着地点点头。
霍安写:“你走吧。”
苏换转移谈话重点,“我会报答你的。”
霍安眉心皱了一下,低头又写:“我不要你报答。”
苏换严肃地摇摇头,“不行。我娘说知恩不报非人也。我不能当畜生。”
霍安眉心更皱了,耐心又写:“孤男寡女有损名节。快回家去。”
名节?
苏换想,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睃了一眼木牌上的字,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你干活累了不方便脱衣服?”
她纤手一挥,大度道,“没关系,你想脱就脱!这是你家你随便。我绝不看一眼。”
霍安差点一头从长凳上栽下去。小时候母亲谆谆教导他的礼义仁智信,在这个奇葩姑娘面前全是浮云啊浮云。
苏换无视他的挫败,又沉思了片刻,再次气势磅礴道,“壮士,我把话和你说明白吧。我如今在落难,情况很复杂,处境很艰难,你赶我出去,我只会被卖进青楼,既然这样,你当初又何必救我,让我死在那草丛中好了。所以,你要么好人做到底,让我再借住些时日,避过风头,要么干脆杀了我,埋在你家门口那棵桃花树下作花肥罢,记得常给我浇水。”
霍安手里的那条写字用的烧炭喀的一声,断成两截。
苏换目不斜视,继续凛然道,“还有,我伤好了,便绝不会白吃白喝白住。我会做饭,蒸炸炖煮样样精通,你看你长年都吃稀饭干饭面疙瘩吃得脸都菜了,我理解,其他的你不会弄对吧。洗衣补衣扫地抹屋我也会,你外出打猎我还可以帮你看屋。对了,院子右前方有片地,荒着多可惜,我帮你种菜,老吃野菜野蘑菇也不是长久之计,冬天怎么办,啃草呐?”
她一顺溜说一大串,中间连着顿也不顿一下,换了口气,最后总结呈词,“还有,你一个大男人在乎什么名节?名节能比吃饭活命紧要吗?我娘说男人不能太计较,不然不好讨媳妇。”
霍安啪的一声,将木牌扣在桌上,起身出门,表情很是诡异深沉。
名节,名节是说你的好不好?姑娘。
苏换长舒一口气,还好他是个哑巴,说话说不过她,脸厚厚不过她。
人无耻则无敌,箴言啊。
这一场斗智斗无赖,又以霍安完败告终。
或许是遭受到空前的打击,一下午霍安都不见踪影,连着达达和小二也不见了。
苏换一个人在家,偷偷摸摸扒着院门,向外面四处张望了一下,但见碧野茫茫,了无人烟,连飞鸟都不见一只,她才放心大胆地跳了出来。
这院子的主人老实了些,但这院子真心建得有灵气,坐北朝南,阳光充裕,背后靠山,门前是原野,花花树树满眼春,好风光呐。
摸着院墙根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苏换眼尖地在那片长着杂草的荒地里,发现几丛歪歪扭扭的小葱,或许是野葱,于是果断地拔了下来。嗯,这片地是好地,草都长得这么茂盛。
太阳落山时,在桃花河里洗过澡的达达和小二神清气爽,一路追逐着跑回来,并不关心慢吞吞走在后面的纠结主人。
霍安远远就看见自己的小院冒出了袅袅青烟。
他忍不住有些动容。很久以前,母亲还在时,他回家时会常常看到这种青烟,那是母亲在做饭,馨香四溢。
汪汪汪!
狗叫声传来,苏换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笑着喊一声,“小二,达达!”
小二冲过去围着苏换转,达达大概心情好,也跑了过去,冲着苏换友好地叫了两声。
霍安一身灰布衫黑麻裤,挽着裤腿,光着脚,一手提着一双灰麻鞋,一手拎着一只水淋淋的竹篓,跨过院门槛,走进来。
他看了看围着苏换转的两只黑狗,只想叹气,这两个家伙,才十来天就变节了。
苏换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灰布帕,把头包了起来,以防油烟脏了头发。灰帕下,她那张笑脸十分亲切,“你提的什么呀?我烙了葱油饼,要不要趁热吃一张?”
竹篓里是活蹦乱跳的鲜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