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霍安被苏姑娘早早从床上拖起来,睡眼惺忪地跟着她去看宅子。
这处果然很安静,晨间鸟鸣声声,清风徐徐,苏换站在长满杂草的花庭里,意气风发地和霍安说,她要在这里种满花,春夏时就会满院花香,外边小院的角落里,她要搭个架子栽葡萄,又可乘凉又可吃葡萄,真是好完美。窗户有些破了应该修葺修葺,恰好她不喜欢圆形福寿字格,太不风雅,要全部换成八格花菱的,还有那影壁上的画儿不错,再上点色儿就更美了……
霍安听她絮絮念叨,唇边含笑,歪头去看她沐浴在晨曦里的桃花脸,心底变得柔软,缓缓张嘴,无声地说:好。
苏换欢喜地鼓励他,“霍安,你以后要和我多说话,我会瞧你的唇形后,你就不用老写给我看了。你说是吧?”
霍安缓缓笑,他十岁失声,自此后整整十二年,不曾张口说话,因为他固执地认为,光张嘴而无声,实在太可笑,以致于他都忘记了,很久以前他是会说话的。可这一切,都被这个活蹦乱跳的奇葩姑娘,生生地改变了,她那么珍惜他说的每一个字,并为此欢呼雀跃。
于是宅子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马市还没闭市,霍安每天早出晚归十分忙碌,苏换于是在卯伯覃婶指点下,很有成就感地办妥了买宅子这事。
宅子买下后,苏换又开始为修葺宅子和添置家什的事操持。霍安不许她卖那簪子镯子,让她十分发愁,这些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穿,没多大用处啊,可霍爷的脾气她知道,犟起来像牛,一旦毛不顺,她就要花好大力气去哄他,于是只好坐等堂子里分算走马佣金。
马市闭市后第三天,蔡襄终于召集人开堂会了。
苏换也忙,窝在房里算要花的银子,油盐酱醋柴,样样好操心。非燕无聊,搬了凳子,坐在一边看,忽然说,“四姐姐,我们要搬到巷底那个宅子去住吗?”
苏换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非燕托着腮说,“过些时日,我还是继续找师兄。”
苏换抬起头来看她,“非燕,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师兄去了哪里呀?”
非燕摇摇头,“不知道。”
苏换说,“那你怎么找?”
非燕说,“我打听啊。我师兄长得美,以前师父说他一副祸水相,出门要低调。可我师兄低调不来的,什么秦楼妓馆的花魁头牌,大多都认识他。”
苏换说,“你一个小姑娘,老往秦楼妓馆跑像什么话。”
非燕说,“我有办法的。”
苏换想了想,“你这么盲目乱寻也不是办法,你们以前住哪里,寻了空子,我让你安哥带你回去瞧瞧,说不准你师兄回去等你的。”
非燕说,“我回去过的,每隔两三月,我都会偷偷回去瞅瞅,往那棵老树上刻一坨屎。我师兄若是回来,瞧见那坨屎,就明白我还活得好好的,一定会给我留下信物的。”
苏换好无语,你们的暗号好特别好个性,一坨屎。于是只好说,“那好,待咱们安定好,让安哥带你回去看看。”
非燕睁着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她,看得苏换左右望望,又低头瞅瞅自己,“怎么了非燕?”
非燕说,“四姐姐,你和安哥这样的好人真稀罕。师兄和我说,外面江湖险恶极了,不要随便相信人。其实之前,不是我要跟着明先生,是明先生和如意发现我跟着马队,提出要收我当跟班,还说每月给我一两银子当月例,攒着以后去找师兄。我觉得他对我好,就答应了,可是后来他又不声不响丢了我,我就想不明白,他不是好人吗?”
苏换语重心长道,“好人也会有为难的时候,或许他有不得已。”
非燕说,“所以我怕你们为难嘛。”
苏换转过头去,看着这小姑娘亮闪闪的眼眸,半晌后叹口气,“我们不为难。你这么小,到处乱走会被欺负的。你安哥能挣银子,其实我也有点挣银子的想法,就是担心你安哥不同意,你别看他平日脾性好,倔起来好焦人。”
非燕点点头,“这个我晓得。安哥一生气,又狠又凶残。”
然后她就唧唧呱呱向苏换告了状,把那次霍安扔她凶她,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苏换一拍桌子,“哎呀他居然这么凶残?”
非燕瘪瘪嘴,但又冷静地说,“但是后来我觉得我也有不对。明先生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师父也这么说过。”
苏换笑道,“你安哥其实是个顶好的人。”
她想了想,招招手,“非燕你过来,我和你说个秘密,你保证不和别人说。”
非燕一听,秘密什么的,最有趣了,于是赶紧凑过去。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咬了一下午耳朵。
晚上时,霍安回来了,苏姑娘像个小财迷,扑过来在他身上到处捏捏摸摸,也没寻着银子,顿时心凉半截,“霍安,堂子没分算佣金呐?”
霍安慢悠悠将手伸进怀里,用两根手指夹出一张花花银票。
苏换揉揉眼,抢过来一看,竟然整整一百五十两。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说,“霍安你好好做,做满两年,咱们存钱买地退隐江湖。”
哦哦哦,这走趟马这么来钱?
她并不知道,霍安之所以比别人得的多,是因为立有功。蔡襄这个人虽然性子傲了些,但做事却是公允服人的,马帮里素日有规矩,功过赏罚,十分明晰。
这趟走马,霍安与女汉子蘑菇一场激打,倒让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