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太后在宫婢的掺扶下走了过来,“菲儿真是好闲情逸致。外头的形势,你也知晓了,还能如此淡定喝茶。”
“太后还来看我,不是也空得很么。”君无菲无关痛痒地回了句。
太后皱眉,风韵犹存的老脸盛起怒火,“君无菲,哀家真的是拿你当媳妇。现在与永太妃对峙的局面,因你而起。你不知感激也罢,竟然还说风凉话。”
“害得天启国皇室内斗,这种罪人我也不想做。太后大可放我走。我是唯一能救睿王的人,永太妃也不会伤我。”
“哀家说了,你是澈儿的心上人。哀家若是放你回睿王身边,岂不是伤了澈儿的心?再说了,你必需得嫁给澈儿为后。既然将是澈儿的人,那么,就不能救睿王欧阳煊。”
“太后可真是为欧阳澈着想。”
“那是当然。澈儿是哀家的儿子。”太后老脸满是坚定,“哀家为了儿子,什么都可以做。”
天启国的朝政内幕,君无菲早就派人多翻暗查。想在古代这种封建社会生存,还要生存得好,不了解局势是行不通的。
当年,大皇子欧阳澈虽然是皇后嫡出,却极不受宠,还被皇后暗中使计送去了大宛国当质子。后来回国,欧阳澈之所以能当上皇帝,是因为当时的四皇子欧阳煊与五皇子欧阳钜斗得两败俱伤,互不相让,最终只能妥协让毫无威胁的欧阳澈捡了个便宜皇帝。
睿王欧阳煊控制了整个朝政,手中亦有百六分之十兵权。余下百分之三十兵权则在五皇子欧阳钜手里。所以,天启国实际掌权人是欧阳煊。唯一与欧阳煊能抗衡的,也是五皇子。
欧阳澈自登基后,成了名副其实,懦弱无能的皇帝。
表面上太后一直对欧阳澈很好,但是曾经天启国老皇帝过世时,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手握重权,能与四皇子欧阳煊争皇位的,却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欧阳澈,而是五皇子欧阳钜。这说明,太后是向着欧阳钜的。
这点,怕是欧阳澈心里比谁都清楚。
想问问欧阳澈究竟是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君无菲没问出口,免得增加烦恼,“太后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对你儿子有多情深?”
“哀家是来劝你嫁给澈儿。”
“怎么不是五皇子欧阳钜?”
太后老脸一僵,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诧,“哀家不懂你的意思。”
君无菲无所谓地耸耸肩,“五皇子欧阳钜不是也二十四岁了么,到成家的年纪了。”
太后老眼微眯,表情严肃,锐利的老眼审视着她,“你只能嫁给澈儿。哀家不喜欢你拿名誉开玩笑。”
“我还以为太后会说我配不上五皇子。”君无菲不再说话。
太后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终是慈爱一笑,“你好好想想。哀家乏了,先去歇息。”
一旁的宫婢行礼,“恭送太后!”
看着太后远去的身影,步子有点沉重,估计是有种被戳穿心事的担忧。
君无菲整理了下思绪,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娘亲,您在笑什么?”君小宝揉着惺松的睡眼走了过来。
君无菲抱着他,将他的小身子放于腿上,“娘亲在想,事情刚刚开始,就被娘亲看透了全局,深度不够。”
“娘亲看透了什么?”小宝眼里满是好奇。
君无菲刚要说话,忽闻隔壁院落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如天籁般潺潺流泻,静涤着人的心灵。
就像是月光如水的晚上,平静的湖面吹过一缕清风,又如珠落玉盘,洁净清脆。
一种宁静舒畅的感觉沁人心脾。
琴声似在诉说,不用害怕,不管她身处何地,他都会守护在她身边。
弹琴能弹出此等意境的,世间,恐怕除了云漓再无他人。
每一次听到云漓的琴声,心灵都会自心底最深处宁和悸动。
不受控制地,君无菲走向隔壁的院子,到了门口,又犹豫了,只要跨过拱门,就能看到云漓。
可是,心中又觉得不该见他。
既然放不下黎煊,与云漓就没有未来。
脑海中出现了云漓的样子,闭了闭眼,她强迫自己想念黎煊,却发现黎煊的影子在她心中不再如从前那般清晰。
睁开眼时,见云漓一身白衣,就站在离她五步开外。
眉眼寂然,清雅之极,一袭洁白的衣衫不染尘埃。一阵清风拂过,白衣随风飘然,他似欲乘风归去的嫡仙,美得像画中人。
她嘴唇动了动,想唤住他别飘走。
看着他如画的眉目,这一刻,她才明白,好些天没见到他,原来,是那么的想念他。
云漓的目光凝视着她,沉静如璞玉,看似无动于衷却又含着几许波动,在月光下,就像隐含着几许泪光。
君无菲产生了一瞬间的感觉,云漓想她想到哭。细细一看,他眼中的波光已经隐去。像云漓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他的眼睛黑亮如最上等的宝石,应该是她看花了眼。
转身想走,脚却像生了根,想多看他一眼。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情素深沉,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仿若世间只剩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