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跟二哥说笑,喜怒哀乐都不隐藏,那是因为二哥凡事都会先与她商量一下,尊重她的意见,不会擅自替她决定。虽然他们确实为她着想,可是总不能打着关心她的旗号就夺取她说话的自由吧。
璃琴扔下筷子,不去看那些下人的神色,起身离开。走到一个假山后,她坐到地面,从布袋里取出药瓶,轻轻叹息。
二哥,快点来‘救’我出去吧!
她终于体会到孤立无缘的滋味了。现在甚至有点怀念村口的那棵大树了。她其实最怕孤独了。
风隐看着那孤单的身影,有些心疼,“怎么了?又想家了吗?”
不说还没觉得怎样,风隐这么一问,璃琴眼睛立刻就湿了,泪珠滴落后再也止不住了,心里觉得好生委屈。她一遍遍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固执的不肯让人看到泪水连连的狼狈样子。
风隐无奈的叹气,“你别怪王爷,他也……”。
不等他说完,璃琴哽咽道:“王爷又如何?就能为所欲为么?早知道这样,我当时才不会救他呢。好心没好报”。
风隐低声说道:“皇家男丁都活不过四十,你就迁就一下吧”。
璃琴猛地人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风隐,似是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她眸中泪水未干,脸上泪痕弄花了妆容,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风隐叹息,美貌或许能够迷惑人心,可那毕竟只是一时的迷乱,而眼前这个女孩年纪虽小,却能牵动人心,不知不觉间就让人牵挂。
风隐摇摇头,蹲在她身边,有些伤感的说道:“这事天下皆知,然而毕竟牵扯皇家秘事,不宜传扬,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禁忌”。
事实总叫人难以接受,“我不知道这事”。
四十岁对男人来说正是生命中最鼎盛的时期,年轻时候建功立业,中年时大多事业有成,儿孙承欢膝前,若是幸运点的话,父母健在,四世同堂。
若是一个人从一出生就注定活不过四十岁,那该是多么悲伤绝望的一件事。
每天都要面对死亡的威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一睡不醒,心情一定很凄惶,很无助吧。
那些怨气渐渐消散,却又心疼起来。她果真是太容易心软了。
璃琴抱膝而坐,下巴搁在膝盖上,眉头微蹙,丝丝缕缕的哀伤缭绕在眉心,隐藏着几分淡淡的怜悯。
他的生死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风隐大哥,我没有得罪你们吧,干嘛不让我回家”。
她倒了两颗药丸,眼也不眨的吞进嘴里。
风隐蹙了下眉,“身体不舒服了吗?怎么又在吃药?”这些天他总是看见她偷偷吃药,就跟吃糖果似的。
璃琴皱皱鼻子,云淡风轻的说道:“从小落下的病根,天天跟药打交道,吃着吃着就习惯了。这些药丸都是我二哥特意炼制的,花费了不少心思,可真贵着呢。我二哥说了,这每一粒药丸,都是千金难求的,在外面那是有价无市”。
又是‘我二哥说了’,风隐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她说这句话,弄得他都非常好奇,她那位二哥究竟是何方神圣?
今日酒楼那白衣男子风度翩翩,容貌清隽俊美,比女子都要胜三分。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但那双眼睛里闪现的锐芒却无比锋利。尚是少年,却懂得收敛一身锋芒,可见心智不凡。这样的人若成敌人,一定是难缠的主。
“你二哥多大了?”
“十八”。璃琴扭头看着他,眨了下眼睛,“风隐大哥,你们是不是在城里发现我二哥了?”她虽然这么问,眼底却是一片笃定之色,似乎事情本该如此,一点儿也不意外,更没有丝毫担忧。
风隐原本还怕她会愤怒,见她这样便释然了,“如果我们的消息没错,你二哥一行三人都住在邀月居。跟他一起两人,一个姓萧,一个叫清风”。
萧凌是肯定会跟二哥一起来的,这点毋庸置疑。
可是……
“清风?你确定有这个人?”她挑挑眉,有丝诧异。清风跟二哥他们在一起,难道雪墨翎也来了?
风隐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璃琴也不瞒他,“我未婚夫的一个下属名字就叫清风”。想到雪墨翎,璃琴就不禁心烦,眉头紧紧拧起。
太阳已经落山,晚霞染红了西边天际。满院秋风,半天残红。
她望着天空,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的麻烦来了……”。
璃琴陷入沉思,风隐什么走的她也没有发觉。直到一阵笛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夜色朦胧,明月初升,不知不觉她竟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天都黑了。
原本还未理顺的情绪萦绕心头,此刻却又徒添了别样的愁绪。
笛声低回婉转,飘荡在这夜色中,低沉的音调似是诉说着压抑在心底的情愫,那样温柔多情,明明该是柔肠百转甜蜜欢欣的曲调。然而吹笛人心里似乎有着解不开的心事,笛声里便也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哀婉。
笛声百转千回,绵延悠扬,牵动听者的心弦。尾音若有若无的飘散着,流连在耳边。
无缘由的叹息一声,却不知为谁惆怅,又为谁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