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岚一走,圣坛无人踏入,更加冷清了。
以前还抱怨族长爹爹开明,随便什么人都能自由进出圣坛,可现在才知,那都是体谅她年纪小,让人给她作伴解闷罢了。自她及笄后,爹爹就严令外人随意进入圣坛,便是大哥跟二哥也不例外,就连月惜若和萧红也受到了限制,更别提萧凌和表哥他们几个了。
璃琴病虽好了大半,却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整日都不说一句话。主人话少了,其他人就更小心翼翼的伺候,如此一来,圣坛静得就像是空无一人。
这日,璃琴练了半个时辰的字,看外面天气好,就在院子里走了走。回屋后翻箱倒柜的找这些年攒的私房钱,不管银票还是碎散银子,一股脑的堆在床上,直把所有的铜钱都搜出来才作罢。
看着床上堆起的钱财,她极其满意,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大头是雪墨翎和二哥私下里给她的,还有逢年过节长辈给的压岁钱,以及前几次出族偷偷当掉配饰的银钱。之前她借核对账簿清算收支之便把银两换成了银票,方便携带又不容易被发现。
璃琴盘膝坐在床头数钱,紫玉拎着茶壶进门,听到主子碎碎叨叨的念着什么,她好奇凑了过去,看清床上的情形,奇道:“秀,你这是做什么?”自家主子从来都不理钱财的,怎么突然就数起钱来了。
“我才发现自己真有钱”。璃琴头也不抬的说道,瞅着手里厚厚的一叠银票,都是自己的体己钱呐,若是开支节省点,这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了,走到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
只是一想到这些钱多半是从雪墨翎那里得来的,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紫玉觉得怪异,可有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秀午饭想吃什么,我去跟厨房的人说一下”。
“随便吧”。璃琴跳下床,心道又没有肉可以选择,吃什么还不一样么。幸而她不是无肉不欢的人,不然常年吃素可怎么过活呢。
几天后,璃琴觉得气色好了许多,便想着回家一趟。略施脂粉后,脸色看起来红润有光泽,若不仔细瞧,也看不出病态。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爹娘肯定伤心极了,她不能让他们再为自己忧心。
叫玉欣做了几样罗氏爱吃的糕点,又取出自己做的腰枕和手捂,这是她特意给爹娘做的。虽然她针黹不好,比起前些年也算有长进,起码绣的花样能看出来原形了,最重要的是她亲手所做。
看到罗氏那一刻,璃琴险些落泪,曾经那个温柔和蔼的娘亲,那样高贵柔美的妇人,两鬓已添了银丝,好像一下子老了。爹爹也一样,额头眼角都有了皱纹。
璃琴没有想往常那样大大咧咧的,而是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借此逼回泪水,随后拿出礼物博父母欢心。
罗氏看看腰枕,又看看手捂,果然喜欢,直夸女儿懂事了。
璃琴虚心接受了母亲的夸赞,月奇洛也难得脸色缓和了,“今天就留下吃顿晚饭,歇一宿,明早再回去”。
璃琴点头应了,月奇洛只坐了一会儿就去处理族务了,剩下母女俩聊家常,说着说着又提到了璃琴的婚事,罗氏道:“眼看着婚事也近了,你也不小了,该学着如何管家了”。
一说这事,璃琴就没了心思,“娘,我过去了也是吃斋念佛,管家这事哪能轮到我”。这是实话,她看过前任圣女的手札,确实一辈子呆在佛堂里,只在过年的时候才出来露露面,或是有大事发生才参与议事。
罗氏心疼的看着女儿,为怕勾起伤心事,便转移了话题。
璃琴乐得如此,听着罗氏东家长西家短的说族里最近发生的事,偶尔插上一两句话,不热闹,也不会冷场。
“惜玉要成亲了”,罗氏忽然叹道,神色微微惆怅。
璃琴第一个念头是:又有人成亲了啊!她跟月惜玉并没有多深交情,不过寥寥几次见面,对这个堂姐的映象尚可。
璃琴瞥见矮几上竹编箩筐里的各种布料和彩色丝线,再瞧瞧罗氏疲惫的面色,想来又是劳心了,她微微蹙眉,“娘亲,您又做针线活了?”
罗氏笑说,“我这个做婶子的,送个添妆礼也是尽点心意”。
璃琴道:“总不能每个人成亲,都要您亲自拿针捻线吧”。
罗氏轻轻摇头,“惜玉嫁的人是赫钧,一个是为娘的侄子,一个是侄女,怎么能不重视呢”。
璃琴没想到这两人走到了一起。看来门第家族对婚姻的影响无论何地都存在,虽然盈月族对男女婚事比较自由,但大多数人还是守旧的。
这桩婚事在两个月后,璃琴心道自己无法亲自道贺了。
有时候等待是那么漫长而痛苦,似乎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然而只要又寄托,只要心存希望,时间不再是无望的等待,而是一种必须经历的过程。
离开只需一个契机,这样的机会不用她刻意安排就已经有了。也许是注定的吧,璃琴这样想着,心里的负疚也淡了一些。即便是成功的几率渺茫,她也要试一试。
盈月族的护卫每五年都会召集起来议事,届时所有护卫都要参与,以便分派新的任务。三天后就是这一届集体议事的时间。
钟声一响,璃琴心突突直跳,终于要离开了,她却意识到有太多的放不下。最后打量一圈住了十年之久的寝房,心里越发不舍。这间房子里的一切物件都是最精致的,床榻桌椅是族里最好的工匠制作,帷幕是手艺最精湛的绣娘编织,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