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又是三春尽
郁水欢看着手里的丹丸,苦笑一声,师父啊师父,你这珍贵如宝的丹丸如何到了阿干里手中?猜也猜得到了,定是你担心徒儿医术粗疏,才把秘不外传的丹丸留给阿干里的罢?
她知道,这种丹丸是如何的珍贵,师父光找寻配药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炼药又用了一年多时间,而且只炼成了三丸,此后她也试着照秘方炼过,却无一成功,她想,也许这种丹丸只是偶然炼成也未可知。
生息丸,不管怎样,她竟然会在这种境地下得到它,用它来为自己谋一条命。
郁水欢微微低头,眸光突然落在一双绞丝龙纹靴上,耳边便吹进一丝热气:“无欢,想什么呢?”
安定王,拓跋弥。
郁水欢第一时间便知道是他,这个伴她三年的,调皮的皇子,也许是这个宫里除了叱木儿以外唯一了解她,爱护她的人了。
她抬首一笑,如春风过堤,夏荷摇曳,看得拓跋弥一阵暖酥,又听她问:“殿下如何进来的?”
拓跋弥也不撩袍便坐在郁水欢身前,捡起郁水欢身边一把干草把玩,笑着回道:“这可是你的功劳呢!”见郁水欢一脸迷惑,故作神秘:“你忘了,你曾经给过我什么?”
拓跋弥的眉眼夸张地挑高撑开,容面如利斧劈就,丰神隽永,却配得他这副表情,怎么看怎么可笑。郁水欢瞧着他,晓得他又在逗自己。便肃容道:“殿下这副吊儿啷当的样子,叫那帮大臣们见了又不知说些什么,这都几年了,怎么还没有长进呢?”
“哎哎。你怎么又说我呢?我在问你话呢,你又训起人了,好歹我也是皇子一名罢?”拓跋弥的眼睫立时耷下。一副愁眉苦脸。
郁水欢笑笑,语如惠风:“好好,你是皇子,奴婢给您行礼还不成么?”却不见她起身,又道:“是不是用了我给你的迷粉?”
“嘿嘿,无欢就是聪明!”他环顾一周,才疑道:“不过。你这牢门怎么是开着的?”
“哦,那狱监腰扭伤了,我给他疗治了一番,许是忘记关了罢!”
听出郁水欢在敷衍他,却不深究。依旧笑着,口气突地冰冷下来:“无欢,你应该晓得,我是心喜你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罔顾亲伦,由着别人作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这样?”
这小子终于是长大了,郁水欢心内暗叹一声,带着一点凉意道:“殿下。有人相期以义,有人相和若琴,不管蓄意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郁水欢平静如水。拓跋弥想像着她素眉雪肤的样子,突然便伸手,抚上那片肉疤,却颓然落下,语含悲凉:“我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我会去求皇兄,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拓跋弥心中说不出的痛楚,谋害天子,是怎样的大罪,诛九族,策骨扬灰,禁魂束魄,怎么重都不为过。可是他不相信无欢会害他的父皇,这样一个女子,聪明伶俐,永远平静无澜,有什么深仇大恨会害他的父皇?那些人定是搞错了。
他其实第一时间就去求了皇兄,皇兄却不容他说一句话,只用一个凌厉的眼神便制止了他的求情。他想他真的是懦弱的,不然,又怎会偷偷摸摸进来看她,只为确认她受没受刑,心里害不害怕。他是多虑了,他认识绝品兵王hTtP://92ks/14235/的无欢,永远能在激流剧风间保持冷静,便如现在这般,倒叫他无话可说。
该说什么呢?他不知道。郁水欢却探过玉腕,握住他的手,轻轻道:“我一直视你为弟弟,做姐姐的,如今要告诉你一句话,你要记着:弓刀千骑,不逞匹夫之勇;朝堂万乘,不贪尺寸之功。日后行事,切忌弃疏就亲,以身就难。”
随后,也不管拓跋弥听没听懂,推他出去,道:“快走罢!这么晚了,别人会发现的,那迷粉的作用时间可不算太长!”
拓跋弥回头看着她,半晌才道:“无欢,我还记着你说过的一句诗:来日把酒欢,相忘于江湖。我终盼着能和你共酒畅游,却不是相忘江湖。”
说罢,他缓缓关上牢门,“吱呀”声里,静默蔓延,郁水欢的心中浮波起浪,生生压住,笑着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牢舍角门后。
翌日,好天。风和日丽,暖意生晕。郁水欢觉得,前不久好像还在穿缎衣嫌冷,怎么一转眼便三春将尽,还有点热起来呢?
从内牢到内廷提刑处,只几步路,这二衙原本也是在一个署司,郁水欢却走得极慢,她盯着前面立着的,一身龙锦的泰平王,不眨一下眼睛。
她走到泰平王面前,跪下,朗声道:“医女无欢叩见泰平王殿下!”
面前那男子的身形挺立,仿似和璧雕龙,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开口,如精金坚铁般冰寒:“谋害陛下,诛族之罪,这,你可还有什么说的?”
郁水欢抬头,直视他,一直看进眼眸深处,那里也似雪泉璀璨,令人心里发冷,字句悭然道:“无欢本是一名小小医女,医术不精,未能使陛下龙体复健,反因一时失措,让陛下昏迷不醒,罪不可恕。然医道在心,心若正,医便无由无错。”
依然故我。泰平王突然便心生懑意,他似乎总是捉摸不透面前这个女子的所思所想,声音一如刚才冰冷:“这么说,你认为自己无错?”
“是。”郁水欢回答很是干脆。
“有错无错不是你说了算,如今陛下龙体深恙,长睡不醒,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