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看屋子里人都在哭白杨林里的战斗。先是骂了几句止住乱糟糟的场面,随即挥手写个药方,让人去抓药煎药,翘着胡须冲老太爷道:“说好了,一副药一千两银子。”
开一副药就收一千两!
屋子里下人们都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老太爷还没说话,三太太先道:“仙长放心,只要能治病,就是一万两银子一服我卖了嫁妆也给你。”一副生怕老太爷舍不得钱的样子。
不仅老太爷脸色变的难看,连老道士都黑脸道:“老子开的药不治病难不成还杀人!”
一句话把三太太噎得半死,还不敢开口说话,唯恐气走了人,憋得脸都青了。
云清歌心头暗暗叹气,心想娘说话得罪人这毛病怕是改不了啦。只得站出来圆话,“仙长脉术如神,咱们都已见识过了。我娘心急爹和哥哥的病,冲撞了您,我替她赔不是,还请您见谅。至于诊金,我祖父是一言九鼎的人,定不会食言。”
老道士看云清歌举止落落大方,小姑娘声音又清脆又爽快,不禁嘿嘿笑了几声,道:“什么仙长,老头子这辈子喝酒吃肉,是成不了仙啦。你以后叫我李道长就是。”
老太爷也在边上满意的点头,“李道长放心,待会我就遣人给您送一万两银票过去。”
堂堂云家,数代经营,巨富之家,难不成还缺这点看病的银子酒神。只要能治好病,别说一副药一千两,一副药十万两也要治,还能动用儿媳妇陪嫁?老太爷本来对三太太说的话十分不满,见得云清歌出面转圜,又当着三老爷和云华烨面前,心情正好时候,便给三太太几分颜面,并未现出来。
老道士闻言就道:“他们只须吃五服药,而后针灸两次就是。一副药一千两,针灸一次两千两,你给我九千两银票。我老道向来不占人便宜。”
一副药一千两,针灸一次两千两还不叫占便宜……
屋子里所有人都在心中腹诽,奈何都不敢说出来。
老太爷拿着老道士没法子,只得讷讷点头。
外头忽然喧闹起来,老太爷正好被老道士噎住想出气,听得声音就不悦问外头看院子的云水,“怎么回事?”
云水遣个十来岁小厮进来回话。
“老太爷,老太太和大太太想进来瞧瞧三老爷和六少爷。”
三太太跟斗鸡一样,听见大太太三个字就过不得,脱口道:“她来做什么。”好在三老爷深知三太太脾气,捏捏她手心,把她后半句话给截断了。
云清歌不像三太太什么话都冲口而出,却在瞬间下意识挺直了背脊,眼神戒备望向屋里那道珠串挂帘。
不动声色目睹这一切的云华烨眼神忍不住微微暗沉。
见儿媳和下人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再看儿子孙子脸色似乎也极其复杂,老太爷心知有些事情彼此都是看在眼里的,忍不住黯然,半晌才道:“老三,你娘来瞧你啦,这些年,她也没少为你操心,待会你可要亲自告诉她这好消息。”
三老爷人虽温厚,却不是傻子。妻子女儿过的什么日子哪里不清楚,奈何有心无力。此时听得老太爷难得强硬的人用这样软和的口吻说话,心就又先软了三分。再想到老太太的确这些年都替他提心吊胆过日子,再也说不出旁的,只重重点了点头。
放心的老太爷这才让云水放老太太和大太太进来。
老太太一进门连老太爷都顾不得,直直奔向躺床上的三老爷。大太太红着眼眶,借过去扶老太太机会,趁机将三太太挤到一边。
回回见到大太太这幅为小叔子担心的做派三太太都想发作骂人,这回看三老爷对老太太孺慕之思的样子竟难得忍住了,倒让旁边老太爷投去赞赏的一眼。
“旭哥儿……”老太太唤着三老爷乳名,手指细细抚摸三老爷颧骨凸出的脸庞,心酸难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闷了半天,冲旁边三太太发脾气,“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旭哥儿。素日送来的补药都进了谁的肚子,瞧瞧旭哥儿瘦的样子。”
大太太就擦眼抹泪道:“是呀,三弟妹,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我往日送来那许多上等雪参灵芝何首乌,你尽管煎了给小叔和华烨那孩子吃就是。纵有旁的用途也该来告诉我,我这嫂嫂总不能缺了缀锦院的用度。”一副三太太克扣东西拿去做旁的用途的口吻。
三太太气的脸发黑,还没说话,三老爷先道:“娘,大嫂,是我吃不下东西,蓝娘每日都想尽法子给我做东西,你们就别怪她了,我这身子也是没用。”
听见三老爷帮三太太说话,老太太本不自在。但听得最后一句,老太太顿时就心痛起来,“胡说,这不是已请到神医,以后再多补补,总会好的,旭哥儿你别乱想。”
一直站在一边瞧热闹的老道士此时悠悠然道:“还好你们父子两以往吃不下去。我说这小子怎会得个寒热相交的症状,你一点寒气不过是胎里带来,怎的竟致不起,原来吃了这许多补药。你们要全吃下去,只怕早去见佛祖了。”就用嘲弄的目光看着大太太。
屋里人人震惊,不说三太太想扑上去和大太太拼命,就连老太太都审视愤恨的盯着大太太。
云清歌是唯一平静的人。她前生毕竟在宫中药库呆过,不说精通医术,也算一知半解。何况大太太在她临死前说的那番话,她一直铭记在心。大太太天天送那么多补药来,她拿捏不准,没有证据,干脆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