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定远闯进项家来的时候,项望山恰好在自家练武场里操练完。看到门房的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黑面神似的聂定远,便知道又有事情发生了。
从容地从下仆手中接过擦汗用的巾子,项望山皱眉道:“你这回又想折腾谁了?”
一边擦汗一边习惯性地抬脚往内室走,刚走没两步,项望山便想起徐曼青方才说已经备好了水要伺候自己沐浴了,这般让聂定远这样大喇喇地闯进去似乎不大好。
于是硬生生地停住脚步,项望山将聂定远卡在门廊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对于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项望山如今也没什么好声气了。
聂定远道:“大哥,你可知道新科状元杨文甫求皇上赐婚一事?”
项望山挑眉道:“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不知他求的是哪家女子?想必那女子定是出身书香门第、名动京华,才能让这样的才子青睐有加。”
聂定远见项望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这下也急了。
“大哥,你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姓杨的求娶人是孔恩霈!”
聂定远一急,连孔恩霈的闺名都喊出来了。
项望山笑道:“那岂不正好?反正你也看不上孔九小姐,现在终于有人救你于水火了,你就不用跳这个火坑了。”
“大哥!”聂定远气急败坏地道:“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但自我在围场见了那丫头一面后,我,我就……”
“你就怎样?”项望山好整以暇地看着聂定远,就跟看在耍把戏的猴子一般。
饶就是平日脸皮厚如城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聂定远,这次也不得不胀红了脸。
“我,我看上那丫头了!”
项望山耸了耸肩,“那又如何,我听聂小妹说,现在是孔小姐看不上你了。”
“啧啧啧。”项望山用揶揄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了聂定远几番,“想想也是。就算一开始心里对你有多期待,在木兰围场里听到你说出那句‘孔九麻子’之后估计全都给浇没了。我娘子说了,女人的心都是陶瓷做的,一摔就碎了,补都补不回来。”
“要是孔小姐真瞎眼了,那才会放那才高八斗的状元郎不选,跟你这种鲁莽得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武夫在一起。”
项望山的话针针见血,直刺得聂定远体无完肤。
“我知道那次是我不好,但之后我也不是没有去补救过!”
若不是想清楚了,他也不会私闯孔府祠堂找到被罚的孔恩霈,还逼她赶紧跟孔大人服软好赶紧被放出去。况且为了让她少吃苦头,他还不惜把自己名声弄臭了把事情都扛了下来,谁有料到半路会杀出杨文甫这样的程咬金?
“我现在是真的喜欢那丫头,谁会想到孔大人那样整日只会之乎者也的老酸儒还能教出这样机灵精怪的闺女来?”
项望山道:“那又如何?都说覆水难收,你之前说出口的话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
“孔小姐之前脸上不好,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要与你成婚,为了讨你欢心,多番来我这找娘子医治,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把这毛病给整治好了。”
“谁知你不但不感恩,在明知她身份的情况下还麻子麻子地叫。若是她当着你的面说你是个只会靠祖荫混饭吃的混账二世祖你会怎么想?”
聂定远一想还真是。
若让他听到他未来的娘子这般诋毁他的话,别说是娶她了,就连把人大卸八块的心情都有了。
这种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永远都不知道有多痛。就算他当时是有口无心的又怎样?伤口已经在伤人话语说出口的那刻就已经留下了。
思及此,聂定远脸上一阵青白。
项望山只觉得他是咎由自取,完全不想理会。昨日因今日果,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正在僵持不下的关头,项望山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定远兄弟,嫂子且问你一句,你到底是真心喜欢阿孔,还是因为有人跟你抢肉骨头,你不过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把那状元郎比下去?”
聂定远一看,只见徐曼青穿着嫩黄的窄袖上装,套着青绿的薄纱所制的齐胸襦裙,头上只插着一支简谱的银钗,娉娉婷婷地慢步走了过来。
项望山听到自家媳妇的声音便立刻回过头去,眼底尽是温柔,语气也没了方才的犀利。
“你怎么出来了?”
徐曼青笑道:“方才听红儿说定远兄弟着急忙慌地闯门了,又猜你们谈论之事应该与阿孔有关。事关姐妹,就算我是妇道人家,也忍不住要过问一二。”徐曼青说完朝项望山福了福身子,“还望夫君莫要怪罪才是。”
项望山伸手搭了徐曼青一把:“怎么会,这件事你也是知情的。且娘子你向来心软,最见不得人受苦。如今这小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不成你也要可怜他不成?”
聂定远见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地在那演双簧,当下就知道徐曼青现身其实就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了,便立刻朝徐曼青拱手道:“嫂子你与孔丫头交好,无论如何定要帮帮我才是。”
徐曼青让这两个矗在门廊下碍眼的大老爷们进了花厅去,打点下人好吃好喝地伺候上了。
徐曼青一边给两人上茶,一边笑道:“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说什么艰深的大道理,但我比起你们,应该更懂得女人家都在想些什么的。”
“都说男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