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只是一时冲动。

事实上,她看到夏氏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她刚刚是一时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也顾不得理智了。明明是夏氏害死她孩子的,她的思哥儿在泉下孤零零的,凭什么夏氏的孩子就能活着!

可在红胭大叫的的时候,兰姨娘的理智瞬间回来了。

她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血。

她很清楚地意识到一事,夏氏害了她的孩子,可是她仍然是正室,她背后有一个丞相府,沈州不会拿她怎么样。可她害了夏氏的孩子,那就完全不一样,她只是个姨娘,没有任何依靠的姨娘。

她还有个需要照顾的妹妹!

兰姨娘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榻,紧张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我不是有心的,我……我……”兰姨娘几乎是用吼的,“青碧!青碧!快去叫大夫来!”

上天保佑,夏氏的孩子千万千万不能有事。思哥儿,你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这位还未出生的弟弟。

至少暂时不能有事。

兰姨娘前所未有地希望现在夏氏肚里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

红胭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立马有人迅速去给老夫人通报了。方氏的明兰园离兰香苑是最近的,她赶过来时,刚好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夏氏满脸冷汗的,唇色全无地躺在榻上,月牙白的裙摆有一大块血迹,且现在还在流着,地上亦是血迹斑驳,触目惊心。

红胭哭着道:“三夫人,刚刚兰姨娘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推倒了大夫人。”

兰姨娘惊慌失措地摇头。

“我……我……不是有心的。”

红胭又跪在榻边,在夏氏身边说道:“夫人,您别担心,林大夫快来了。”

夏氏张张嘴,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只觉肚子疼得似是有把剪子在不停地转动,刺得她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夏氏虚弱地瞪了兰姨娘一眼,都是这贱人,果然是出身卑微,推个人也如此粗鲁。等这事一结,她定要了这贱人的小命!

方氏眸光闪了闪,心中忽有几分异样。

目前情况看来,夏氏像是要小产了。可红胭的表情却不大对劲。自家主子痛成这般模样,她虽是嘴里嚷着担心二字,但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眼里甚至有一抹幸灾乐祸。

方氏嫁给了沈府的庶子,在总爱鸡蛋里挑骨头的老夫人身边安然无恙地活了这么久,两个孩子也平平安安的,不少功劳归功于方氏从进府以来就一直谨记的中庸之道。

这些年来,她默默地避开了府里的明争暗斗,看着二房的陈氏如何慢慢屈服在夏氏的手中,又看着夏氏和陈氏联手弄死了不少大爷和二爷身边的通房,最后又看着夏氏是如何将唐氏逼到死角里。

这一切方氏都知道,只是她默默地当作没见到。

不过自从沈婠从舟城回来后,方氏发现到府里的风向有些不一样了。她看着这个九岁的小姑娘一步一步地讨好老太爷,之后又三番四次躲过了夏氏的那些手段,甚至还漂亮地反将一军。

兰姨娘爬上大爷的床,方氏很清楚这是沈婠的手段。

同时的,方氏意识到一直保持中庸之道虽说可以避免斗争的漩涡,但要想最后在沈府里立足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方氏决定踏上沈婠这条船。

如今发现了红胭的异样,以她过去十数年的直觉,她可以肯定地说,里面绝对有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若是以往的方氏,她会选择明哲保身,不轻易靠近。

但现在不一样。

方氏走近了,她细细地观察夏氏,嘴里担忧地道:“怎么突然就成这般模样了?兰姨娘,你怎么会无端端地推了大嫂?”

兰姨娘说道:“是……是……她说……”

兰姨娘猛地一个激灵。

她不能说,便是说了也于事无补。她的思哥儿已经没有了,没有了平安符,她说什么都不是,老夫人不会信她,老爷更是不会。他们更在意的是夏氏肚里的孩子。

她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

兰姨娘咬牙道:“是我不好,一时情急撞倒了姐姐。姐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呀。”

方氏注意到地上的血迹深浅不一,她目光微凝,趁红胭不注意挪到颜色最为深红的那一滩血迹上,她故意掉落手里的绣芙蓉帕子,而后又捡了起来,偷偷地掖进了袖袋中。

.

方氏早已让人去给沈婠带了消息,并将那条染了血的帕子交给了沈婠。

她之前悄悄地嗅了下,只觉有异样。

她相信沈婠身边的容大夫可以给出最佳的答案来。容铭细细地看又看,闻了又闻,他很肯定地说道:“这是鸡血,而非人血。”

沈婠顿时了然。

果然小产是用来骗人的,夏氏只是想陷害兰姨娘。

沈婠抿抿唇,说道:“先生,你可以跟我去沈府一趟吗?此事非同小可。”兰姨娘若就此败了,夏氏下一个盯准的对象必然是她。她得给夏氏使点绊子,她不安心了,她才能有好日子过,才能慢慢地磨刀。

容铭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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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听到消息时,整个人颤了又颤。得知是兰姨娘推倒夏氏后,老夫人整张脸气得都白了。采莺连忙让仆役抬了轿子过来,扶了老夫人上了轿后,抬轿的仆役疾步前往了兰香苑。

老夫人到时,刚好林大夫也到了。

林大夫是近来才开始给夏氏看诊的,是夏氏的闺中好友所介绍的。林大夫接触得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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