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夜黑风高,可‘听雨竹’的庭院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头涌动,只是如此热闹的一个场面,难得鸦雀无声。
就在禁卫军一众兵士都疑惑不定之时,梁暮凝骤然亮出的金玉令,即让他们不禁惊愕……此时,刚刚那个领头的卫队长,忙收起兵刃,跨步上前,深躬道:“末将万死,末将不知太子妃娘娘驾到,还请娘娘恕罪!”他说罢,便朝身后兵士大手一挥,就看那些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禁卫军,亦同时收起了刀枪,并后退三步,恭敬站立。
“不知者不罪,本宫不怪你……”
“谢娘娘开恩!”
“先让你的人退下吧。”
“……,这……”
梁暮凝轻声话语,却见那头目语塞顿住,神情亦有犹豫,便不由眉心一蹙,厉声道:“本宫无意为难将军,只是本宫如今被受于人,所以才不得不先行委曲求全了……或是,你原就有心要陷本宫于险地不成?”
“末将惶恐,末将不敢……”,那头目听她这番说辞,立时吓的脸色发白,赶忙单膝跪地,低头抱拳道:“末将奉太子之命看守此地,如今不能保娘娘周全,已是失职,若要再冒险退出的话,怕是更不能顾得娘娘安全了……”,他声色慌张,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在托词和敷衍。
一番对话,一时僵持,萧炎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够了,你们废话少说,都快给我让开,不然就别怪我剑下无情……”,他说着,手中剑锋翻转,寒光一闪间,利刃即往梁暮凝白皙的脖颈上力压三分,一道血印,顿时可见。
“萧炎,你……”染儿不禁大惊,只是,就在她厉声、刚要上步之时,只觉身后一阵冷风带着杀气,划过自己耳畔,直朝萧炎与梁暮凝的方向而去,她目光移转,还不急看清,便听到萧炎“啊……”的一声惊叫,随后即是手中利剑落地的“哐啷”声,此时,再抬眼看去,但看一只长箭已将他持剑的手臂生生穿透,鲜血染红了衣衫,而后顺着胳膊流到指尖、滴在地上,汇成一片,萧炎本能的倒退了两步,按住伤口,朝那长箭射来的方向看去,顿时怔目。
染儿机警,即在这事件转变的瞬间,回身上步,一个转身的将梁暮凝护在了自己身后,并拔出匕首,横在面前。
事态的变化总是发生在人们不急思考之前,所以萧炎一时的怔住,已让他错失了逃离的机会,一众刚收起刀枪的兵士,马上又是拔了出来,蜂拥而上,就连那个原本跪在那儿,看起来很惶恐的头目,也是一下就有了精神,他跃身起步,抽刀直至萧炎跟前,抬腿就将他踢倒在了地上,接着扬手举刀,便往下砍去,似从没顾及过梁暮凝的存在一样。
“住手!”梁暮凝一声厉喝,惊破夜空,实是生生吓住了那头目的刀锋,停在离萧炎脖颈不过半寸的地方,他举着刀,一副错愕神情,顿了片刻,竖耳又听到“本宫说住手,难道将军没有听见吗?”这一次,梁暮凝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可是,仍就带着戾气。
那人犹豫的看了梁暮凝一眼,即不情愿的慢慢抬刀、收鞘,他命人将萧炎押在一旁,又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才来到梁暮凝面前,躬身道:“让太子妃娘娘受惊了,末将万死!”
“……,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倒是本宫该谢谢将军的救命之恩才对!”
“末将愧不敢当……末将这就命人护送娘娘回宫……”
“将军顾虑周全,只是,刚刚突变,实叫本宫心神难定,是想先歇一下,再回寝宫不迟……所以,要有劳将军了……”
“这……,末将怕、娘娘逗留在此,不妥吧?”
“…………”
梁暮凝冷眼看他,许久没有做声,而那人也碍于她的身份,不敢造次,见她不语,他便也低着头,候在那儿,不说话。
想来,从他们三人踏入‘听雨竹’,直至此刻为止,在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里,自己所经历的,却已是及上及下的转变了,且速度之快,实是不能不叫人去惊疑,这黑夜背后,深宫安寂中,到底隐藏了多少不安的神经?还有眼前这位看似忠心的禁卫军首领,他明明有着一颗比太阳还要骄傲的心,却不得不隐忍起来,并以卑微的姿态向她低头,会甘心吗?梁暮凝暗下思虑,即在不自觉中,敛定心神,用她一如既往的淡漠,款款道:“本宫既有陛下所赐的金玉令牌,便是太子殿下在此,也都不敢妄加阻拦……所以,本宫不知,将军是觉得那里不妥了?”
听到梁暮凝的质问,那头目竟一时语塞,低头沉默了半晌,而后只无奈道:“是末将唐突了,请娘娘见谅……”,他说罢,便退在一旁,不敢再多言。
‘听雨竹’灯火明亮,两旁禁卫军列队而站,安寂、整齐,倒成了这深夜中、红墙内的一抹别样景致,让人不禁惊叹,所谓军纪严明,该不过如是……!或有心下不服者,也都不得不恭敬俯首,默许言行,这即是天威、更是皇权,也难怪千百年来,会有无数枭雄逐鹿,英雄折腰了。
月白、风清、人寂。
此时,梁暮凝微微仰头,拂袖转身,她走过石子长径,神情睥睨,眼角余光掠过两旁,可见所行之处,众人俯首,直至她踏上回廊,抬手示意后,兵将方才起身;梁暮凝身居高处,不知何时,清冷月光,已然映上了她的眉眼,没有娇柔、没有畏惧,她的一切都呈现出了一股强悍、锋锐而内敛的光芒,不知何时,她已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