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成俨然没料到这样的结果,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茯苓急着去取太医要用的东西,自然也顾不上多与他说话,行了个礼便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隔了半晌,待茯苓捧着盆水重新进来的时候,董玉成才回过神,他拽着茯苓,关切地问:“昭容可要紧?怎么好端端的就晕了?”
茯苓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公公还是别问了,主子适才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叫奴婢们别告诉皇上,主子向来约束得紧,奴婢如何敢说?不过今日的汤主子已经盯着熬好了,便在小厨房放着呢,奴婢已经打发人去给皇上送过去了。”
董玉成本还想再问几句,偏偏茯苓一脸急色,他到底是将话尽数咽到了肚子里,“你先去吧。”
茯苓匆匆朝董玉成行了一礼,接着转身进了寝间,她一面绞干了手巾替虞真真擦着脸,一面低声在虞真真耳边道:“都交代清楚了,主子放心吧。”
虞真真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儿头,仍然面色平静地闭眸躺在床榻上,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有做。
董玉成回了紫宸殿,将适才所见所闻尽数报给了周励,周励听虞真真病得厉害,骤然撂笔起了身,奏章也不批了,汤也不喝了,只吩咐人备下龙辇,摆驾承仪殿。
周励见到虞真真时,赵太医已为她施针完毕,然而,躺在榻上的虞真真仍是脸色灰白,毫无生气。周励摆手让跪了一地的宫人起身,推到外间,接着唤住了赵太医,与他一并绕过隔开寝居两间的屏风,压低声问:“宸昭容是怎么回事?”
赵太医喟然一叹,“昭容娘娘的身子自从被皇……啊不,是穆采女,下的猪胆汁毁了以后,就一直虚得很,今年三伏之时又多忧思,怕是亏空的不行了,这一阵臣听说昭容娘娘每日为皇上熬汤……恕臣直言,娘娘的身子本不应太过操劳……所以……”
周励的眉峰拧得越来越紧,沉吟片刻才又道:“那猪胆汁就这么厉害?好端端的人身子就毁得这般……这般……”
“猪胆汁本就含毒,性寒凉,要不然皇后也不会用以此途,皇后可是……”本还低着头闷声说话的赵太医仿佛意识到什么,突然就住了嘴,他忐忑地看了眼周励,讷讷地不知该如何接茬儿。
周励见赵太医隐下后言未语,下意识追问:“可是什么?”
赵太医皱了皱眉,仿佛不知要如何回答,周励极快地意识到不对,逼视着赵太医:“给朕老老实实地说,不然仔细朕治你欺君之罪。”
“臣要是说了,您也得治臣的罪。”赵太医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无奈地看了眼周励,谁知,他才瞄了这样一眼,就被周励狠决地目光吓得悚然一惊。
周励面容上的担忧已化为隐怒,“还不快说!”
“是……”赵太医哭丧着脸,“臣适才想说,皇后可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你说什么?”周励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仿佛又想起虞真真在内里休息,把话音降得低了下去,“穆氏还做过什么?”
赵太医连着给周励磕了三个响头,一边磕还一边重复着“臣有罪,臣该死”,接着,他嗫嚅地向周励交代,“之前明昭容刚滑胎的时候,就是皇后指使连桐在明昭容的药里下了毒,因而明昭容的身子才会每况愈下……”
周励仿佛不很相信,厉声责问道:“那时不是你负责给明昭容看诊吗?”
赵太医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期期艾艾地解释着,“那会儿连桐还是医正,他若想做什么,何必经臣的手……所以即便臣知道,也不敢向皇上揭发……”
周励闻言,勃然大怒,一掌拍在了他身侧的桌上,“你们这些庸医!到底还瞒了朕多少事!”
赵太医只犹自颤抖,仿佛不知周励这话只是气话,竟果真又坦诚地交代了几句:“臣还怀疑……给明昭容汤中下药的并非定修媛,而是当时的皇后娘娘,若不是那日品试膳食的太医里有一位方太医不满连桐已久,故意没有配合连桐的安排,只怕……明昭容当时就不好了。”
周励脸色发黑,嘴唇抿得紧紧的,半晌才发话,“你说的可都当真?”
“自然当真!”赵太医抬起头来,“若非皇后所做,一开始怎么会种种迹象都指向静昭仪?阖宫中那些所谓静昭仪的人手,哪一个不是皇后安排的?皇上若不信,大可去太医院查,那日为明昭容验膳食的方太医在事后就被连桐给赶出了太医院。”
周励沉着脸,咬牙切齿道:“朕自然会查,查个水落石出!你……你先好好给宸昭容治病,若是治得好了,将功折过,朕留你一条狗命!”
“是!”赵太医忙向皇帝磕了几个头,周励往寝间走了几步,见虞真真仍没有醒的迹象,嘱咐着她身侧的桂枝,“宸昭容醒了第一时间来紫宸殿告诉朕,朕还有事,先回去了。”
吩咐完,周励阴沉着脸出了承仪殿。
听着外面仪驾的动静渐渐消弭,“昏迷”中的虞真真幽幽睁开了眼,桂枝、茯苓、赵太医俱守在她床前。虞真真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都办好了?”
众人齐答:“办好了。”
虞真真满意一笑,重新倒回了床上,“那本宫踏踏实实睡会儿,赵太医先回去吧,桂枝茯苓,你们二人轮流守在外面,不管谁来探望都一律挡了,用晚膳再叫本宫起来。”
到那个时候,皇上应该能查出些什么了吧……虞真真抱着薄衾向床内滚了一圈儿,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