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尔这时才带着猴子走了过来,先低头在蒂娜额头轻吻,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向基奇眨了眨眼,一边把猴子和手链交还给他,一边低声说道:“累了吗?”
“……还好吧。”基奇迟疑地答道。他毕竟刚刚施展了一个复合禁咒,疲惫是难免的,但由于施法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节奏,并未倾尽全力,倒也算不上多么辛苦。
“累了就表现出来,不用担心会被笑话。”阿米尔意有所指地说道。
基奇微微一怔,顿时想起了中级魔法师考核后阿米尔教训他的话。
——是不希望我表现得太过轻松吗?
——可是,怎么才能让别人觉得我不轻松呢?
基奇犹疑地看了阿米尔一眼,接过手链和猴子,见猴子没有回手链的意思,便也没强行逼它进去,任由它跳上自己的脑袋,舒舒服服地趴在了上面。
——算了,看阿米尔怎么安排吧!
基奇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干脆都什么没做,沉默地跟在了阿米尔和蒂娜身后。
阿米尔也果然早有打算,登上飞艇后,便和费尔南多等人打了个招呼,放出了基奇需要休息的暗示,然后便把他带进船舱,一直到飞艇再次落地才让他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基奇虽然没有承认这一点,但他的沉默,以及无心应对任何人的淡漠神情都让人觉得他确实是累到了,之所以没有明显的表现,不过是少年人的倔强在强撑罢了。连蒂娜都以为基奇是真的需要休息,强忍住对暗影猴的好奇,没有留在船舱里多做打扰。
看到蒂娜离开,基奇忽然觉得他好像已经和蒂娜渐渐生疏了,如果换作以前,就算他断了胳膊折了腿,蒂娜也肯定不会离开,怎么得也要先把猴子抢走再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者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基奇忍不住回想,却发现这种情况好像在他救了蒂娜之后就开始出现了。一方面似乎是因为蒂娜心存愧疚,不好再用那种无所顾忌的态度对待他这个救命恩人;另一方面则是阿米尔不再给他们相处的机会,使他从蒂娜身边彻底远离。当然,他自己也因为和阿米尔的复杂关系而不愿面对蒂娜,不自觉地就和她疏远起来。
——蒂娜好像还不知道费尔南多就要死了。
想起蒂娜一如既往的悠闲模样,基奇不由有些疑惑。但飞艇上全是大魔法师,擅长窃听或者拥有窃听类魔器的人肯定数不胜数,而费尔南多寿命将近的事却必须保密,基奇也只能把这个疑惑压回心底,等待更合适的机会再和阿米尔讨论。
飞艇抵达亚夏的魔法协会后,不少大魔法师都和他们的随行人员一起留了下来,准备参加明晚的庆祝酒会。但邀请他们参加此次酒会的费尔南多却在飞艇降落后就去了传送大厅,使用传送魔法阵返回了源岛,只将蒂娜留了下来。
“他恐怕是担心会被人看出自己将死的事,不敢太过长久地抛头露面。”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阿米尔悄悄和基奇说道。
回到亚夏后,阿米尔依旧没让基奇出去抛头露面,直接把他带去了蒂娜的法师塔。蒂娜却没和他们住在一起,自从蒂娜和阿米尔的关系非正式地确定后,他们的来往反倒保守了很多,比如这一次,蒂娜便避嫌地去了弗洛伊德的法师塔。
“蒂娜是不是还不知道费尔南多要死了?”基奇忍不住问道。
“显然,费尔南多不敢告诉她。”阿米尔耸了耸肩,“我也不敢。”
“但费尔南多撑不了多久了。”基奇垂眸说道,“拉法说,费尔南多没有再向他询问转化成巫妖的方法,似乎已经放弃了延续生命的可能。”
“以费尔南多的经历以及睿智,不受永生的迷惑也没什么值得惊讶。”阿米尔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从一旁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件黑色的魔法长袍,举到基奇面前,“别管费尔南多了,先把这个换上。”
基奇微微一怔,不明白阿米尔为什么要让他把身上这件崭新的黑sè_mó法长袍换掉,但看到阿米尔一副执意要这么做的样子,只好撇了撇嘴,脱掉身上的长袍,将阿米尔递来的那件接了过去。
阿米尔却没让他自己动手,亲自将这间魔法长袍套在了他的身上,又亲手为他系上纽扣,并将魔法徽章从原来的长袍上解了下来,系在新长袍的衣领上。
穿上之后,基奇马上发现,这件新袍子明显比那件魔法协会的标配长袍合身许多,衣料也只是颜色相同,柔软度和舒适度都相差甚远。当他把手伸进衣兜的时候,更是惊喜地发现,其中一个衣兜已经被换成了梦魇兽的胃袋,被阿米尔用这种方式还了回来。
“恭喜,我的大魔法师阁下。”阿米尔一本正经地托起基奇的右手,放在唇下轻吻。
——这就是祝贺我成为大魔法师的贺礼吗?
基奇扯了扯嘴角,心情复杂地没有接言。
第二天傍晚,作为本次酒会的主角,被庆祝的对象,基奇纵是满心不愿,却还是不得不穿戴整齐,跟着阿米尔一起来到了酒会的举办地,位于魔法学院的宴会大厅。
或许是为了激励其他魔法师,这场酒会只要穿着魔法长袍即可出席,就算是还没有取得魔法师资格的学徒,也可以走进来,举起酒杯向新晋的大魔法师祝酒——当然,至于大魔法师肯不肯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没有人会强求,也没人敢于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