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婆子三人住在朱栋屋前的仓房里,当初买下人时太过匆忙,只得将仓房收拾出来住人,原本陶氏是不想买下人的,但朱老爹说今年家里事情实在多,买两个下人也能分担一下,再有就是明年家里还要雇几个长工种地,到时也不能让家里的女人去侍候长工去呀,陶氏这才同意买的下人。
而且朱老爹也决定明年开春的时候,要在后院加盖两排房子给下人和长工住。
当天晚上吃过饭,十月就将丁婆子叫到了朱权的屋子,朱权这时还没回来呢。她进屋后就找了个凳子坐下,然后淡淡的开口说道:“丁妈妈,今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将你旧主家落败的事由再说一遍,不要再拿那套不得脸的话唬弄我了,你的为人处事我都看在眼里呢,我相信你的旧主也不可能是个糊涂虫,放着你这么精明的人不提拨。”她边说边观察着丁婆子,见她虽然脸色如常,但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看她这样十月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从容的笑了笑她又接着说道:“我并没有要打听人家阴私的意思,而且我也不想知道,只是我们家小门小户的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事,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有什么麻烦我们家也没有能力帮你。所以我关心的只是你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十月在整件事里强调的都是丁婆子自己,并一再表明自己对她旧主的恩怨情仇并不感兴趣,她应当也听得出来,顿了一下十月接着说道:“当然,我也不逼你,如果实在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不说的,但我们家的好日子也是刚开始,实在是不想冒什么险,我也不想为难你,所以我也会给张婆子些钱,让她尽量帮你选个本县县城的人家。”
十月虽然说得婉转,但丁婆子的心还颤了一下,她早就看出来了十月在这个家里说的话很有份量,所以她不是在唬自己,而是真准备这样做。其实丁婆子一直觉得十月根本不像庄户人家的孩子,她太聪明了,尤其是她那对眼睛虽然常带着笑意,也不咄咄逼人,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不论你耍什么手段都骗不过她,她只是懒得揭穿你罢了。
十月说完,就不再看丁婆子,而是打量起朱权的屋子,今天上午买的东西都送了回来,陶氏让人将东西都放在了朱权的屋子,所以朱权的屋子现在乱糟糟的,十月决定一会儿替朱权收拾一下。丁婆子低头看着地面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凝。
过了会儿,丁婆子抬起头,微笑着却很坚定的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小姐,奴婢之前确实是骗了您。其实奴婢在旧主家时是嫡出小姐的奶妈,在府里也算是得脸,而奴婢能做小姐的奶妈也是因为奴婢曾是夫人的陪嫁丫环。”
她说前边时情绪还算平稳,越往后说越激动,最后干脆边哭边替旧主喊冤。原来她的旧主是本省的前学政宋裕,他为人耿直、忠厚,而且在丁婆子的形容里还是个实干、有梦想的好官员,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乡试的时候因不肯收贿而将他的上、下级官员得罪了个遍,好在以前有岳丈、当朝的吴大学士护着他,别人也就是暗中使使绊子,膈应、膈应他罢了,但自从三年前吴学士因病致仕回家而吴家的子弟又没有太出息的,吴学士的政敌和宋裕以前得罪过的人就都冲着他来了,弹劾他的奏章有如雪片般的直往京城飞去,一开始皇上还不肯信,毕竟宋裕以前的官名还算不错,可架不住三人成虎,再加上有学子去京里告御状,说宋裕收受贿赂卖考题,并拿出了所谓的证据,皇上这才下令彻查。
好在皇上还不算糊涂,负责这个案件的大人以前受过吴学士的恩惠,所以很快查明那个学子是被人收买诬陷宋裕的。但这时又有宋裕的同僚拿出以前宋裕逼死一个已有功名的秀才的事件做文章。这件事的确是宋裕的错,那名秀才在乡试的时候被宋裕以抄袭为名革去了功名,他也是个硬气的,在上告无望后就自己悬梁了,得髯约菏窃┩鞯模后经查明他果然被冤枉了,当时是别人抄袭他了的文章,而后他的同窗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后也闹得很大,但上次的一被吴大学士压了下来,这次宋裕没能躲过去毕竟那秀才已有了功名,所以他被降罪发配,可皇上并没有罪及其妻儿,不过是宋太太为了能追随其夫,而将家里大部分的下人都卖了,一是为了凑路费,二宋大人被发配的地方条件太过清苦,宋夫人还要留着银两给他上下打点,所以就连她这样的奶娘兼陪嫁都卖了。
最后丁婆子用手擦了擦眼泪,说道:“小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您可以去查查。我一开始没明说,是因为太过伤心,这事我是连想都不愿意想的,您不知道大人自从知道那秀才是被冤枉的,不但常常自责,而且每到年节的时候都会派人去那人家里送东西,只说自己要替他尽孝。”这段不长的话,她却哽咽数次,不得不屡屡停下平缓一下情绪,才能接着说下去,看得出她对旧主有很深的感情,这次停下后她又过了好一阵,才接着说道:“而且皇上也说过了,大人的事就至此为止,以后他不想再听到有人拿大人做文章了。太太原本是不想卖奴婢的,可奴婢说服了太太,小姐已经大了奴婢在不在她身边可以,而且奴婢的男人是个憨厚的,以他的性子去了大人发配的地方恐怕是吃不开,这样一来奴婢一家对旧主就是拖累,与其拖累了太太,不如将奴婢一家卖了,不仅能换些银两,最主要的是给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