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林福正之前遣人回来说,自己晚上有事让十月不必等他了,可他们毕竟才三晚,十月的性子就是再旷达开朗,也难免会在意流言蜚语,所以拉着丝柳说了半晚。这时她躺在炕上侧耳听着林福正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后,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十月犹豫了半响终于起身。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事情都办好了?”说话间十月已经趿上布鞋,朝林福正走去。
林福正以为十月已经睡着了,这时听到动静,猛的回头看着十月一脸歉意的说道:“吵醒你了?快到炕上去,天凉了,别冻着。”边说边手上的外袍放在锦杌上,朝着十月走来。
“没事,火墙一起烧着呢,刚刚丝柳还说这屋里热得喘不过气来。”说话间,林福正已经几个大步抢到十月跟前,搂着十月往炕边走去。
“对不住,晚上外院出了点儿事,爷爷将我叫了过去。刚刚听丝柳说,你也是刚刚睡下?我不是让你别等我了嘛,我管着府里的所有的庶务,忙起来就这样,没日没夜的,你以后可别这么傻了。”林福正柔声的安慰着十月,心里像油煎般的难受。
刚刚他和林老太爷已经商量好了,后天他就起程南下,林福正只要一起到自己这么一走,不知道府里要怎么传十月的闲话呢,可现在林理在那边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再不过去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而且最关键的是眼下他在寿亲王那里已经有些体面了,可要是这事办砸寿亲王质疑他办事能力是轻,最怕的就是耽误了寿亲王的大事,那时就是灭族大灾了。
想到此处,林福正神色一正,语气凝重的说道:“十月,今天爷爷将我叫过去,是因为家里南下的商队出事了。”说完看着脸然凛然的十月,他将十月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两人头抵着头,林福正口气略缓道:“你别担心,就是几个管事和漕帮发生了口舌,所以货和人都被扣下了。对不起,十月。爷爷和爹年纪都大了,我不忍心让他们风餐露宿的去受苦,所以刚刚和爷爷商量好了,我今天就要起程南下。”
他这话半真半假,事儿是真的,林家的货和几个管事都被扣了。可被扣的原因却不这么简单,太子一系将江南经营得铁桶一般,水泼不进。寿亲王眼红江南的富庶已久,几次欲将手□去,可均未成功。眼下他虽已经放弃经营江南的打算,可他既然有问鼎大宝的雄心,那么粮草、兵马就是必不可少的,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以武逼宫置元贵妃及寿亲王妃、世子于敌人的钢刀之下。
可他和太子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是他想退让,太子也不会给他活路,更何况都是皇子龙孙,凭什么他要被人踩在脚下、打入尘埃?寿亲王向来是不甘人后的。
林福正领的差事就是在江南一带采买粮草,然后利用林家的商队将粮草运到宁古塔去。本来以林福正的手段,办这个差事是轻易而兴举的。可林家既然已经将宝押在了寿亲王身上,不抢到那从龙之功,林福正怎么甘心,他早就知道在寿亲王手下光和他办一亲差事的人就不少,更不要提其他的能人异士了,所以一到江南,他就将采买粮草的事情交给了林理。
他自己则将江南的官员和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疏理了一遍,然后将漕运七大帮派,七十二处坛口他走了个遍。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了可乘之机,林福正的姐夫有个同年正在镇江任河道主薄,让他尤为心喜的是此人和高国舅有过罅隙,曾被高国舅府里的下人将祖传的宝物勒索了去,所以林福正下了翻功夫后,果然将他说动了,不光如此他还给林福正介绍了江苏帮镇江坛口的大当家给林福正认识。
这位大当家的也是个有野心的,他的坛口不仅是江苏帮最大的坛口,而且他早年间也是跟着他们帮主一起打下的,所以在这几年江苏帮主有意将帮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时,他怎么能甘心?像他们这些混江湖的,逞凶斗勇惯了,素来是以强者为尊,江苏帮的少帮主是独苗,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别说武勇了,就连帮内的事务都素来不心,全赖着一帮老人扶持着,也不怪他生出这种心思,想要百寸杆头更进一步。
可江苏帮是在漕运七大帮之首,所以被太子紧紧的篡在手里,帮主的两个女儿都在太子府内做侍妾,而且还有一个生了皇孙,所以他几次三翻的想走太子的路子都没走通,因此他与林福正是一拍即合,除此之外他还替林福正引荐了几个小坛口的坛主,可以说寿亲王几次想做却未做成的事,让林福正做成了,因此寿亲王现在对他是另眼相看,要不然怎么会有苏三老爷和林二老爷这一年的仕途顺利。
可最近皇上身体不好太子监国,太子最忌惮的就是寿亲王的兵强马壮,就趁此机会让兵部的人断了寿亲王的粮草,又让门下的几大皇商将江南的秋粮一举囤下,这样以来哪处有大宗的粮食买卖就一目了然了,林家的这船粮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以偷运战时物资的名义扣下的。
其实货和人都被扣林福正都不担心,大不了货不要了,花些钱将人捞出来。他最怕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要是将那主薄和坛主牵连进来,不仅让他之前的经营功亏一篑,最怕的就是让寿亲王的谋划提前暴露了。
林福正虽然尽力轻描淡写的,可能让一个少主撇下新婚的娇妻,连圆房都等不得了,这事本身就透露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十月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