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风雅楼,外边夫人阳光似乎很刺眼,李清芬忍不住抬起手挡了一下眼睛,放下来时,衣袖上已经有些湿湿的痕迹。
“怎么了?”润璃拉着她上了马车,看着她强扮出来的笑容,心里也丝丝为难。
“方才听到那七公主说的话,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李清芬惆怅的看着马车的软帘,眼神迷茫又空洞:“我可能天生就是命苦之人,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哪怕如意的结局看上去很近,可我却始终和它有距离,永远也无法触及。”
润璃握紧了李清芬的手,低声说:“或者七公主只是生性大方,随口说出那些话而已,你不必多想。”
李清芬低下头:“润璃,我母亲给我来信了。她有些不赞成这门亲事,她嫌弃他家只有一个寡母,没有家产,不想让我嫁过去,只是碍着你母亲的面子,她也没出言反对,只是说让我自己拿定主意。”
“那你自己呢?既然你母亲信里说你自己拿定主意,那一切都好说了。”润璃轻轻吐了一口气,李同知夫人是一个俗人,眼睛只能看到一尺内的东西,她接到苏三太太的信时还不知道许仁知中了状元,若是知道了,肯定也不会不同意了罢?
“我已经写了信过去,告诉母亲我已经拿定主意,今生非仁知不嫁,现儿就等着母亲回信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赞成。”李清芬蹙着眉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宁愿仁知不要中状元,中个第二也便是了。”
润璃也沉默了一下,方才自己虽然没有扑过去跟着她们去看状元游街,但是她能想象出来那热闹的场面。年轻英俊的状元公,骑着高头大马,御赐的红色锦袍衬得他意气风发,帽子上的花枝让他更显fēng_liú倜傥,前边有人鸣金开道,后边有人保驾护航,这样的男子,金明池畔无数少女的芳心都默默许了过去。七公主久在深宫,见过的男子并不多,其中大半都是内侍,又怎么和许仁知相提并论?所以她对许仁知有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个时候总不能让李清芬泄气,润璃笑着贴近李清芬的肩膀说:“中了状元可是好事儿,天下读书人谁不想做状元?你倒奇怪,放着好好的状元夫人不做,偏偏想做那榜眼夫人!”
李清芬看着润璃含笑的眼,知道她是想说些风趣话儿让自己放宽心,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淡淡一笑道:“唉,只是怕自己做不来这个状元夫人呢。”
回到苏府,润璃叫李清芬好好在含芳小筑歇息着,自己去了粹华厅找苏三太太。
谁知苏三太太没在粹华厅,苏大太太半搭着眼皮子道:“你母亲似乎有点身子不爽利,已经回凌云园了。”
润璃一惊,想到这些天自己忙着安慰李清芬,也很少注意苏三太太的身体,上次早晨在牡丹苑就见她眼皮有点浮肿,眼脸带着淡淡的青灰,当时忙着苏老太太去孙府,也没来得及给她诊脉,回来以后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带着丫鬟们快步走去牡丹苑,一边心里懊悔不已,觉得自己太粗心了些。
走到牡丹苑的内室,就见春兰低头站在门口,夏茉端了一盆水走了出来。
“九小姐,刚刚还想去找你给夫人来看看身子呢!”春兰快步上前:“夫人这两几日神思倦怠,不喜饮食,奴婢们可担心着。”
润璃朝她摆摆手,自己悄悄儿往内室里边走,经过春兰身边时,却闻到了一种微微的香味,那香味有点甜,不由怔了下,再看了看春兰,却见她的眉毛描得极细极长,脸上扑着粉,一双眼睛汪汪的,不住的在打量着润璃的衣裳,充满了羡艳的神色。
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是否苏三太太的病和这春兰有关?在杭州的时候她总是有事没事就往牡丹苑和含芳小筑跑,看见苏润璘来了就特别殷勤,那时候自己感觉她有去给苏润璘做屋里人的想法。只是苏润璘年纪尚小,苏三太太好像也没这个心思,所以从苏润珏那里出来以后,她并没有提去陶然居,而是说愿意服侍太太。
春兰素来是个灵活人,从她对自己和苏三太太的称呼就知道,她极能接受周围事物的改变,九小姐,夫人,从杭州来的丫鬟们,也只有她一个人改口这般麻利。是不是这春兰看着两个姨娘都被赶走了,心思活络起来了?
站在门槛边上,润璃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风变得凌厉,朝春兰扫了过去,那春兰本是笑盈盈的看着润璃,被她这阴冷的目光看着,不由打了个寒噤。素日里温柔可亲的姑娘今日为何这般凶狠的神色?春兰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九小姐,快进去给夫人看看罢。”
润璃也不多说,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苏三太太正躺在床上,脸比原来消瘦了些,面色苍白。润璃看着她那样子,心里好一阵难过,这么多年来,苏三太太悉心的照料自己,自己早已把她当成了真正的母亲,现在看到这种情景,不由得心痛起来。
“母亲,璃儿帮你搭脉看看。”润璃走了过去,伸手搭在苏三太太的脉门。
滑脉?润璃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脉象,又伸出手指细细搭了一次,那脉象显示苏三太太真有身孕了!
“母亲!”润璃惊喜的看着苏三太太:“你……”
“璃儿!”苏三太太握住她的手紧了一紧,朝她使了个眼色。润璃会过意来,转头对着春兰说:“春兰,你快去给太太熬一碗白米粥过来,太太现在有点饿了。”
等着春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