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阿南与钱宝宝和林美人是怎么谈的,反正事后宫中立刻就显出众生相来,有人门庭若市自然也就有人门前冷落。
当天傍晚我就知道,阿呜在钱宝宝的荣安宫打破了一只泥金描花的红玛瑙碗。还知道几个宝林从摘星阁路过去看钱宝宝时,被摘星阁里不长眼的宫女泼了一身水。还知道宫里尚衣局的几位嬷嬷被林美人骂了,据说因为新打样的礼服穿了显胖,林美人看起来还不如钱德妃苗条。
听到这些宫中闲言,我一般都是心中暗暗一笑。在表面上却只能装作无动于衷。说实话,女人大多数心思狭小,专在这些细微处花心思,让人不能理解。林美人生过孩子后,本就胖了许多,和钱宝宝也是半斤八两,她以为她还是原先未做母亲的旧模样吗?
我倒觉得她还是胖点好,至少看起来没有原先那种可怕的苍白。如今她精神头尚好,还能与人争风吃醋。
冯嫣儿并没有神气起来,就算阿南上门去向她告知一切安排,但宫中实际的管事人还是阿南。母后说是她管,其实年纪大了力不从心。真正操持一切的全是阿南。母后只帮我看着点冯嫣儿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在宫中已是人人明白。听如意说,阿南坐着步撵在宫中穿梭,所过之处奴才们跪倒一片。“看不出来,说话又软又糯的楚贤妃也有这样的威风。”如意说。
人的威风与人本身的形态其实没关系,威风这东西,从来都是靠周围的人衬托出来的。如意大概不会明白这点,我这急就章上位的皇帝对此可是深有体会。
到了晚间,我看过一大堆秦折,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如意,“今天摘星阁那边怎样?”
一直跪坐一旁等我的如意恭敬回应。“闭门,自从楚贤妃出来后就一直闭门。”
我继续揉我的太阳穴,“也没人去访问?”
“有,钱昭仪已经去过了。”
我点点头,不出所料。宫中能干这几个,都是会作表面功夫的。林美人这种就显得太笨了。不管实际上怎么样,礼仪上不该落人把柄。她还想母凭子贵?难!
我站起来,“今天咱们去摘星阁。”我说。
如意惊讶的样子,会让人以为他的下巴要脱臼了。……
第二天,李婉宁悄无声息的走了。阿南回来向我报告。
“他走时说了什么?”我问。
“什么也没说,只是落发后,她踩着自己的长发走过,突然大笑出声。”阿南如实告知。
我努力想像了一下,那个曾躲在老嬷嬷背后不肯抬头的女人,落发后大笑起来该是什么样子,可惜却完全想像不出。我连她本来的面貌也已经记不清了。
李婉宁一出家,朝堂上冯骥明显比李济要多了些人气。冯骥乘这机会问我南八营可须调动。我回说暂时不动。他看起来并不相信。
我把阿南整理出来的南北贸易的册子在朝堂上丢出来。这一回,反对的人没有上回多,我看时机成熟,决定马上施行新税令了。
最后,我宣布:因考虑到这回新科非同寻常,“只有主、副两位考官,朕还是不能放心。”我说,“责令湘王为这次考试的院监。凡考试举子名单全都要经过湘王审察,从贡试到殿试,全由湘王监考。有乱纪者被查出,湘王有权按军法处置。而且从后天起,湘王开始随众一起上朝。”
最后,我打着哈哈,“你们都了解湘王那人,战场上雷厉风行,他会带到院监之位上来,他可没朕这么好说话。”
下面那些家伙,全都有些吃惊。二哥通过了我的考验,我该可以用他了。最重要的,是他当初救阿南那一次。更证明了二哥的耿直。形式决定行动,那有那么多胡思乱想。
连停两考,近十年才遇的这回考试,我早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冯骥这样的人,将这次春闱看成他争夺人际资源的好机会。上一世,他就是靠这次考试,不仅将他的儿子送上状元之位,还拉拢了一大批大肇的人才。这一回,他想也别想。
我长子的满月之日就这样到来了。之前一天,阿南跪在我脚下,从我手上接了放了礼部择字的金纸。纸上一共四个字,分别是恝、懋、愈、愆。
阿南看着手上的纸,样子有些迟疑,“皇上为什么要妾来择字?此事不该是皇上自己决定的吗?”
她已经知道我前天夜里我去摘星阁的事的吧?虽然我没有在那里过夜,可宫中早传的沸沸扬扬。阿南肯定会有所耳闻。宫中别人怎么看我不去管他,我现在只想知道阿南是怎么想的。
其实,那天我在摘星阁什么都没干,我哪里敢干什么啊,我怕死,就连冯嫣儿为我沏的茶我都没敢沾唇。我只是坐在那里看冯嫣儿舞了一曲,再说点好听的话让这女人高兴。看看时间差不多,马上打着哈哈告辞,回我自己的宫殿把茶水狂灌个够。
我对这女人万分提防,只是宫中其他人不是这么想的。
“皇上也许可以让林美人自己看看。”阿南将金纸递还给我。“妾已经对她说好,满月酒后再由华太医去看看这孩子。本来林美人死活不同意,妾颇费了些口舌,只说是皇上好意。”
阿南大概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便又开始躲事。明显不愿意再参合了。
我手里捏着那金纸,有些茫然,“阿南有没有觉得奇怪,礼部送来的字全都是心字为底。”
阿南的大眼睛向我闪一闪,“有心总比无心好。”
我摇头,“我的孩子,字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