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绿着脸沉默了一会儿,“这事我怕做不了主。”
“没事,你只要去对你家主人说,我手上有我主人留下的一张小纸条,那上面写的就是我方才唱的那首歌的歌词。是我主人当年为了教会林美人,专门从你主人那里讨的。”白衣姑娘虚好整以暇,“我可以等。不然叫你主人亲自出来和我谈也成。”
我呆住了,一下子记起当初林美人失心疯一般唱这谶曲的样子。先是只会哼哼,直到后来能清晰的唱出歌词。有人说是天传声,有人说是何紫鱼经常去紫榴宫外唱的缘故。就是没人想到其实是有人有意在教林美人唱此曲。更没人想到,其实最方便教会林美人的,是那时与林美人过从甚密的钱宝宝!
只有阿南,当时曾对我说过,有的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忠厚。
钱宝宝自己不会唱歌,但她只要记得歌词……
绿翘显然心慌了,“不是说已经扔掉了吗?”
白芍笃定的说:“对我的主人来说的确是扔掉了啊。但……它现在在我这里。”
绿翘咬了牙,恨恨的瞪着眼前的女子“你想要什么?我会去对我家主人说的。”
白芍笑了,这是我熟悉的笑容,熟悉到只要看到她那嘴一咧,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我要断肠草。”她说,一点也不着急,“我可以和我的主人一样,自己去与那宫外的人联络,出了事,绝不连累你们摘星阁。”
我没有看到绿翘的暴躁,事实上,恰恰相反,绿翘一听到断肠草,就变得更加小心。她又一次慌慌张张的四下看看,“你要断肠草干什么?”
“我要下毒呗。”白芍笑得轻松,“我家主人不能白死,德妃对我不薄,主仆一场不是吗?”
这话说的!天知道她要找谁报仇。听她那不怀好意的口气,连我都气得要笑起来了。这小东西!说的和真的一样!真是疯了!
绿翘又四下看了看。其实此时,她们已经根本看不到杏林之外的地方了。天空中没一丝亮色,只有我这样练过武的目力,此时几能看到几尺远罢了。“等等我。”她一转身又回了摘星阁。
等她再出来时,显得更小心了,她拉着那女子向杏林的更深处走去,一直走出了我的视线。我再也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了。
我耐心等待,并没有怎么担心。天下最机灵最聪明的女人在此,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果然,过了一会,绿翘和那白衣女子就走了出来。
“你已经知道了怎么取断肠草,就别再来我们的摘星阁了。”绿翘叮嘱,“你自己去,到时万一出事,我们摘星阁是万万不会认账的。这一点你想来明白。”
白芍笑,“绿翘姐姐放心,事成之后,我就把那纸条交给姐姐。从此两不相欠,谁也不认识谁。”
绿翘点头,“我也不怕你赖皮,皇上最近又开始宠爱我家主人。就算你呈上那纸条,我们还可以坚称是事后抄的。大不了因私传谶曲让皇上责罚一回,总不至于死罪,你自己可就……”
“妹妹明白。”白芍咯咯的笑,又推了绿翘一把,“姐姐放心回去吧。我也得回去了。做事就得利落,免得节外生枝。”她那瘦瘦的细腰一摆,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划开一条裂隙,慢慢的走入浓浓墨色之中。
绿翘飞快的钻回摘星阁里,又急急忙忙关好了大门。
我继续跟着那瘦瘦的白衣女子。这一回她走得快了,几乎又是用小跑的速度。间或还有几下轻快的跳跃。
我苦笑了,此时心里已经没什么疑问。走在我前面的,这世上最坚强最柔韧的背影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早在御沟边隔水相望,我便一眼看出了蹊跷。
这小东西!你的脸可以易容,可你眼睛里的灵气,嘴角的笑意却是瞒不过这世上最眷念你的那个人。更何况还有这瘦得只盈一握的纤腰,这让我无数次凝视过、抚摸过的我最爱的腰肢!曾经在风雪中的板车上深深的刻在我眼底、心底,我怎敢忘记。
阿南啊阿南,我早就知道是你!
此时天空不时的电闪雷鸣,已经一步步接近到我们的头顶。
白衣的小人儿飞跑起来,前面就是流杯殿,是我用我的白玉簪子换了她的青玉簪的地方。
此时青玉簪还戴在我头上,我那枝白玉簪却不知被阿南这小东西丢到哪里去了。真正气死人的小东西。
流杯殿的敞轩里,不出我所料,小宫女阿瓜伸个脖子急得直跺脚。她一看到白衣女子,立刻一声欢呼,笑着迎了过来。
两个人的身影又一起冲入了流杯殿中。天空中一声炸雷响起,大雨随声而至,几乎就砸在她们的脚后跟上。一时间天地混响,眼前一片混沌。
我没有跟过去,只远远的站在屋檐下。等着看最后那个答案。
不一会,流杯殿里的两个女子终于又走了出来。其中那个个子高挑,腰肢纤细,穿了华丽宫装,挽着高高发髻,由阿瓜打着一把大伞侍候着的丽人,不是我的阿南是谁?从刚才在御沟边那轻轻一瞥,我就没认错了她!
桃花面色细柳腰,红罗伞分玉珠帘。大雨中的阿南一脸的笑意,把她这几天的不快都抛诸脑后。她不知与阿瓜说了句什么,连阿瓜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呆呆凝视着阿南她们远去,好一会才意识到,我自己没有打伞。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竟是一时进退不得。我现在再也不相信阿南知道天气是因为她有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