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延简直舍不得离开舒华院。潘芙蓉或者娇俏或者温柔,或者调皮或者热情,每一面他都着迷至极。若说潘芙蓉有什么不好,就是她总觉得上朝是一件严肃认真,甚至于非常神圣的事。每天清晨一到上朝时间,她总是严阵以待,分外殷勤地为他内外打点。而他,在她殷切而景仰的目光中,根本开不了口,告诉她,其实他很少上朝也不喜欢上朝。
而今朝中正为巡抚使一事吵得沸沸扬扬,而任右相又似乎打定了主意非让他来做决断,他想想都头疼。
于是在连续上了四日早朝之后,安延终于舍了舒华院,去了贵仪宫。
安延不知道的是,他连续四日呆在舒华院的举动,已然在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自张淑妃和凌贵妃入宫以来,安延从来没有在这两位妃子以外的嫔妃宫中停留超过三日。潘芙蓉居然敢留了安延四日,无疑是在公开挑战两位妃子的权威。
所有的嫔妃都闻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这场硝烟弥漫的战争已经正式开场,未来究竟是三足鼎立还是她们中的两人联合斗倒另外一位,谁也不敢妄下定论。嫔妃们唯一能够肯定并且达成一致共识的是,对于这个初入宫闱,根基未稳就敢明目张胆跟凌贵妃分庭抗衡的潘芙蓉,一定不能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由于嫔妃们都对潘芙蓉抱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所以舒华院一走了安延,便是门可罗雀,无人踏足。
当然,还是有人会登门造访的。比如说,笑容满面的张淑妃。
“妹妹这几日过得可好?”张淑妃亲切地拉着潘芙蓉的手,嘘寒问暖。
“恩。”潘芙蓉天真地笑着,笑容甜蜜,“皇上天天陪着我,我真的好开心。”
“妹妹真是好手段,”张淑妃压下眸底的冷,出声试探,“我还未见过皇上在哪个妃子宫中呆这么久呢。不知道妹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可否教教姐姐,好让姐姐也能分些圣宠?”
潘芙蓉对上张淑妃微微带笑的眸,有些犹豫地垂下了首。
似乎挣扎了许久,潘芙蓉下定决心一般抬起了头,握紧了张淑妃的手道,“自我入宫,姐姐就一直处处维护,我早就把姐姐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既然姐姐问,妹妹便如实相告。”
虽然知道潘芙蓉必定有些手段才能叫安延如此着迷,不过潘芙蓉亲口承认下来,还是叫张淑妃微吃了一惊,只觉往日都小看了潘芙蓉,往后必定要更加小心防范,以防引狼入室。
张淑妃心中计较,面上却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只听潘芙蓉压低了声音道,“娘亲是个调香圣手,每次皇上来,我都会将娘亲给我的香涂在身上,皇上闻了,便舍不得走了。”
“哦?”张淑妃应了声,继续试探,“是什么香,竟如此神奇?”
“它叫合欢。”潘芙蓉凑近了张淑妃,对她道,“非常好闻。不信姐姐闻闻。”
张淑妃依言凑到她身上闻了闻。
这香做得极有水平,香不外散,须得凑近了才能闻到。头香清淡,合欢花的香气中隐隐有股暧昧难明的勾人味道。再继续闻下去,那香里的勾人味道便越发的浓厚起来,闻着闻着,竟让人禁不住地起了欲念……
她就是这么勾引皇上的?张淑妃心里的怒气急升,好在修养极好,心思转了一圈后,张淑妃便成功将怒火压了下去。
“妹妹糊涂呀!”张淑妃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立起身来,神色严肃,“妹妹难道不知宫中禁用媚药?你对皇上用此媚香,一旦传扬出去,你的脑袋不保呀!”
潘芙蓉果然一下慌了,有些语无伦次地回她,“怎么会是媚香,是娘亲亲手调的呀!姐姐不要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谁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张淑妃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不掩担忧,“妹妹别怪姐姐说话直接,只是这香实在暧昧,姐姐是怕妹妹有什么闪失。”
“可是怎么办好呢?”潘芙蓉一双水眸立刻蓄满了泪,将泣未泣的神态,好不惹人心疼,“我不能没有这香,不然我拿什么留住皇上?”
张淑妃见她如此,假意思索了一阵,这才出言安抚,“妹妹先别慌。我看不如这样,妹妹把香给我,我私下里让熟识的太医悄悄验药。若是于圣体无恙,便是谁也不能将妹妹如何。妹妹觉得此法如何?”
潘芙蓉毫不犹豫地点头,“一切听姐姐。我这带姐姐去取香。”
潘芙蓉竟真的对她毫不设防,径自拉了她走进卧房,于衣柜中取出了一个镶了红宝石的红木箱子。潘芙蓉从贴身口袋中取去一把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金锁,而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锦囊。
打开锦囊时,潘芙蓉才开始犹豫。
张淑妃并不开口催,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后,潘芙蓉方自锦囊里取出一颗药丸给她,“姐姐先拿一粒走吧。娘亲给的不多,我已经用了不少,现在实在舍不得给姐姐太多。”
张淑妃笑着接过药丸,拿手帕包了,体贴地回她,“妹妹的心思,姐姐怎么会不明白?你且不用太过担心,等我消息。若是这香没有问题,岂不是皆大欢喜?”
潘芙蓉的脸上终于多云转晴,仿佛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谢谢姐姐!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张淑妃笑,亲昵地摸了摸潘芙蓉的脑袋后,对她道,“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有空再来找妹妹谈心。”
潘芙蓉温顺点头,俯身行礼,“恭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