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车子里坐了好久,在午夜的街头。车子没有打火,车子里面比外面似乎还要冷得透骨。他只任着那冰冷的感觉侵入骨髓,却是浑身都麻木了一般。
寂静的病房里,白惠站在窗子前,看着外面惨淡的月光,她想,也许,该是让他知道的时候了。
徐长风在早晨的时候推开了白惠病房的门,清晨六点钟,走廊里很安静,白惠似乎还在睡着,神色安然,却苍白。
他放轻了脚步在门口处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而她的长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却是睁开了眼睛。
她说:“长风。”
她的声音很轻,是那种身子虚弱而带出来的轻弱。
徐长风忙走到了她的近前,“白惠?”他走过来,轻扶了她的肩,让她坐起来。
她的心跳好像有些跟不上呼吸,气促地坐了起来,他伸臂揽住了她的肩,将她揽在了他的怀里。他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的脸,他想起了昨天在咖啡厅的时候,那时,她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心脏就出了问题?他难以相信,真的难以想象。
“你想说什么?”他的心情没来由地紧张。
白惠的头枕着他的臂膀,面色如冷月洁白,沉沉地叹息了一声,“长风,有件事情,我应该告诉你了。”
她说话的时候,又是轻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小豆豆,没有死,他在林家,他就是小晨晨。”
她的话一出口,徐长风登时便是呆若木鸡。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搂着她的手臂不由收紧,俊颜上,有肌肉在抽。心脏在那一刻恍似也停止了跳动。
白惠又是幽幽一声叹息,“我生产的时候,楚乔跟我说,你要把孩子们都交给她扶养,我怎么会允许呢?小糖糖,一出生就死了。我只剩下了病弱的小豆豆。我叫楚潇潇帮忙,在医院的太平间找了个死婴尸体,冒充小豆豆,而小豆豆……”
她有些气虚的样子,说话间竟是累得厉害,又继续道:“让王嫂送去了d城林家,我养父母那里……”
徐长风的脑中豁然清明了。为什么他的妻子那么喜爱小晨晨,小晨晨生病的时候,她心疼的掉眼泪,却只说同是孤儿,所以感同身受,原来是如此。
如若在昨天之前,他不知道楚乔在他的妻子生产时暗中做手脚的事,他或许会暴怒,会怪她欺骗他,可是此时此刻,知道了楚乔一切的罪恶行径,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羞愧,羞愧得要死。他没有脸见她,他在街头冻了一宿。可是她说,小豆豆还活着,在林家平安幸福的成长着,有林家夫妇的关心疼爱,幸福的成长,她做的没有错啊!
他将她虚弱的身子更紧地拢在了怀中,“我知道了,白惠……”
他的眼泪掉了下来。他的儿子还活着,尽管他生活在别人的家里,将来甚至有可能管别的人叫爸爸,可是他还是高兴,高兴的同时,又是深深地愧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许就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优柔寡断,藕断丝连,无形中给予楚乔的纵容害惨了他的妻子和儿女。
他有愧呀!他的心如被无数只手撕扯着,那么地疼。
“不要怪潇潇了,他是好人,他像哥哥一样,如果没有他,我或许已经死了。”白惠在他的怀里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徐长风额上的青筋跳动着,绷出来,“我明白了。”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说。
楚潇潇虽是楚乔的弟弟,却是善良的,是他的嫉妒心在作祟,是以,一直都在记恨楚潇潇。
他合了合眼睛,痛苦和悔恨让他的眼睛里又有泪滴下来。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轻叩,接着就有人走了进来,一男一女,中年的容貌,怀里还抱着一个胖呼呼的小男孩儿。
白惠在徐长风的怀里,本来闭着眼睛,可是此刻陡然睁开了,待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时,两只美丽的眼睛里登时就泛出了亮亮的光。
“妈妈,爸爸。”
“玲玲,你看我们把谁带来了?”惜然抱着小晨晨走了过来,小家伙好像又长个儿了,虎头虎脑的,当真是可爱。
“晨晨……”白惠喊了一声,不由颤颤伸出了双臂。那是一种母性的本能,却逃不过同是母亲的惜然的眼睛。
惜然将怀里的小人儿送了过去,“来,让妈妈抱抱。”
惜然的一句话让白惠一下子就惊呆了。
徐长风的深眸一直就停留在儿子的脸上。这就是他的儿子,他以为早已死掉的儿子,他长得这么好,这么可爱,这么健康。他的心颤动不已,唇角有些哆嗦,一双眼睛直直地盯视着那个胖胖的小家伙。
而此刻,惜然的一句妈妈也让他登时一阵惊诧。
白惠的眼睛里吃惊不已,嘴里颤颤出声,“妈妈……”
惜然柔和的一笑道:“玲玲啊,别愣着了,快抱抱你儿子吧!”
“妈妈……”白惠的手伸着,却是轻颤不已,心里念道:妈妈,你们全都知道了是吗?
惜然笑道:“你以为能瞒得了妈妈吗?都是做母亲的人,你看小晨晨眼神都不一样,妈妈都知道,早就知道了。晨晨生病那次,我就叫你水晶姐拿了你的头发和小晨晨的去做了鉴定了。”
“妈妈……”白惠的心头激情动荡,羞愧和不安涌上来,她忽然之间挣开了徐长风的怀抱,从床上爬了下来,双膝一弯,扑通就跪在了叶惜然的面前,“妈妈,对不起……”
她跪在那里,泪流满面,痛苦和自责,深深地折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