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青叶进了三伯父的院子,此时还是二月的天气,天气微寒,早春的院子里青石板的缝隙里还冒出了点点嫩芽,鹅黄青绿,看着这阴森的院子也有趣了许多,倒觉得生机异常。
进了正厅,一阵清冷传来,三伯父会过日子,精打细算之下,早就给我们停了炭火。虽然已经初春,可是天气还有些冷。尤其是早晨和晚上。现在有些昏暗,我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心里倒是盼着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完,回房间暖和去。
三伯父看着我也跟了来,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青叶见状微笑道:“只是过来顺便给三伯父请安罢了。”
看来是要商量什么大事情吧,所以才排除我一介女流在外,我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难道在别人的眼里,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么?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拉了一个坐墩在青叶身边坐下,不管三伯父和公公怎么看我。
小丫鬟给我们一人上了一杯茶以后,三伯父拿起桌上的青花瓷盏抿了一口热茶,声音有一丝的沙哑道:“如今我家西巷的那间铺子,张家相中了那的地段,说是要出钱买了下来茅山鬼道之尸道。”说罢,他抬首,看了一下青叶,那让人看不透的眸子里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果然来了,我扶额叹了口气,张家那手段还真是有一套,让青叶背后的卫家自乱阵脚,好让青叶焦头烂额,无暇兼顾其他。而更为糟糕的是青叶却没有告诉他们他现在正在和张家处于水深火热的局势,如果三伯父答应把铺子卖给了张家,这势必会让青叶的脸面不好看;如果不答应,以张家的权势,未必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势单力薄的卫家。而张家大少爷恰恰娶了青叶以前的未婚妻做妾,如今又来收铺子,这让青叶情何以堪?
而三伯父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方面,所以那神色才不明所以吧,而且还带着一丝询问之色,看着三伯父那小眼散发着奕奕的精明之光,闪烁不已,青叶缓缓凝神间薄唇轻启,语气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之色道:“看来三伯父是有此意向了?”他的声音温淡如水,听不出任何的喜怒感情,也许,那愤怒之色早已被他压在心底,是那暗暗不被发现的殇。
三伯父轻颔点头,那脸上的麻子仿佛也跟着挑了几跳道:“是啊,我和你爹已经商量过了,打算准备出手,张家出的银钱高出市面价格很多,而且那个地方有些偏,我打算卖了之后,再盘出那两个不赚钱的铺子,再凑点钱上城中心那繁华的地段再开一家高档一点的绸布庄子。”三伯父的语气里是豪不掩饰的得意与欣喜,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竟然砸到了卫家,他怎么能不高兴呢?三伯父说出这个重大决定以后,一时之间,屋里一丝动静都没有,如死水般寂静,晚风透过窗户棂子的缝隙夹杂着一丝微寒陌陌的气息吹了进来,使整个清冷的房间更加的冷漠,好像是冷到骨子里,再也抹不去的感觉。
真是好笑,两人都商量好了事情的走向,都准备卖给人家了,甚至连以后的计划都打算好了,才来告诉青叶一声,那么,他们两个由谁来考虑一下青叶的感受?心里不仅为青叶默默地疼着……
而公公那老脸上此刻也充满了雀跃的兴奋,毫不掩饰那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自从于姨娘被送走以后,他就一直脸色阴沉不定,脾气不好,然而此刻这充满笑意的脸在人眼前晃动,倒是刺眼得很!
公公看了一下青叶沉稳不动声色的表情,随即收起脸上那喜形于色的情绪,咳了一下嗓子,夹杂着一丝不自然的讪讪道:“青叶,我知道你的心里不好受,张家毕竟是”他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下面的话语,可能是碍于我在场不好明说,亦有可能是怕旧事重提揭青叶的伤疤,不对,不是青叶的,而是整个卫家的伤疤。那句“张家毕竟是乔氏的夫家”没有说出来,公公又继续的劝解道:“毕竟已经过去好些年了,如今你也成了亲。希望你也不要太介意这件事情了。毕竟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公公一口气说完,拿起旧案几上的茶盏喝了几口。
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可是为什么在这个家庭里我没有看到这样的骨气?看来在利益面前,什么面子,自尊都是假的,只有银子才是万能的。君不闻“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看来,他们能告诉青叶一声就不错了。
窗外风渐渐大了,甚至无处不在的充斥了整个暗室,风吹起我几缕垂下的发丝,为什么明明是二月的杨柳风,却是夹杂着风霜刀剑直直的割到心里,痛彻心扉?
那么,今天的这个局面是张家早就预料到的么?什么打击都不如亲人的冷血来的厉害,不得不说,张家的这步棋走得很妙,利用人心和贪念来打击报复青叶,使他看清了家人这副贪婪的嘴脸,让其心里失去冷静沉着吧!怪不得他那位“青梅竹马”让他小心注意。如今看来,果然狠毒。
而青叶向来是温淡如水,谦卑有礼的性子,他怎么好违逆自己的长辈?心里不禁替他微微的心疼,宽大的袍袖下面,我微微用力攥住了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紧紧地曲着,在我的手伸过来的那一刹那,他也松开了手握住了我的,那手心里伸出了沁凉的微汗,粘腻腻的一片。我心中一阵心疼,挠了一下他的手心,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眸深处是薄凉一片。让我的心无端疼了起来。青叶,你坚持孝顺谦恭,礼义廉耻,不好开口,那就由我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