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炜的声音低沉暗哑,却带着不可扭转的坚定:“儿臣绝不会让尚未出世的孩儿受半点委屈。”
皇帝对李正炜向来不苟言笑,如今却是淡淡一笑,只是那弧度甚是微小,只有从唇边胡须的抖动才可以看得出来:“既然如此,朕便放心了。”
按说皇帝当得也着实幸苦。他好不容易来了一次东宫,人还未出宫门,消息便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到了各个府中。
李正煜看了暗卫的密报却是微微一笑:“如此一来,他总不至于再一味地疑神疑鬼。”
李正炽嘟着一张嘴,仍旧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大哥那样的人,从小多心惯了,怕是又要以为父皇有什么别的意图呢。”
李正煜的脸色瞬间阴郁下来,他用手中的密报点了点李正炽的脑袋:“别以为我不说,今日之事便这么过去了。云娘之事可是你主动挑衅太子?”
李正炽一脸不以为然:“他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厚道的事,还总是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我就是看不过眼罢了。不过我也不过是借机杀杀他的威风,重要的事可都未提及。”
李正煜却是苦笑:“以他的性子,总会以为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着往后指不定要暗地里使绊子。至于大长公主,如今正和太子水火不容,怎么会白白放过了这样好的机会?”他的目光落在李正炽的脸上,口气转为深沉:“你这样的年纪,也再不能浑浑噩噩度日。我虽能护你一时,却不能护你一世,你终究要自己面对一切的风雨。而这一切里最最关键的却是谨言慎行。”
他这席话说的严肃,连带着一向玩世不恭的李正炽也认真起来。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紧绷的下颚线条和深邃幽冷的眼神与李正煜愈加相像:“光焰明白。以后定不再做让三哥为难之事。”
三日之后,一桩更为出人意料之事,终于将宴会之事冲淡,却将柳长宁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李世勋遣了自己的谋臣金鹏道向皇帝正式求亲,求亲的对象却不是一直以来众人以为的胶东公主李明月,而是刚刚因战功而被封为郡主的柳长宁!
在场之人闻言,不由得露出惊异地神情。惊诧之余,亦是暗暗交换眼色,不过几天的功夫,这柳长宁怎么就勾搭上了朝鲜世子?
朱潜越至众人之前。朗声道绝品兵王hTtP://92ks/14235/:“昔日虽也有宗室之女遣嫁和亲的规矩,但到底是皇族正统,代表了天子的亲厚与威严。如今宁婉郡主虽有郡主之名。却是因军功而得的封赏,若是嫁与世子为妻,怕是大为不妥。”他这番话说得隐蔽,一番遣词造句之后,众人便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柳长宁乃是镇国公府的传人。如今镇国公府满门还顶着私通外邦的罪名,无论如何都不是和亲的良选。
金鹏道不知是孤陋寡闻还是故作不知,听了这话却是颇不以为意:“前朝和亲虽有文成、解忧一类的金枝玉叶,却也有明妃一类的果敢女子。宁婉郡主武艺超群、才思过人,还是后商朝中闻名遐迩的女将军,又有何配不上世子之处?”
朱潜却是认死理的人:“我朝胶东公主美貌过人、才德兼备。不仅是身份尊贵的皇女,八字与世子亦是极为相合。皇上本已有心遣嫁,绝没有事到临头退而求其次的必要。”他这番话说得极是不客气。若是寻常人听了,多半要嫉恨许久。但柳长宁事后听闻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其实大家心中所想与他大抵相同,不能因为他说了真话就恼了他。”
金鹏道却也执着,又或许应该说说李世勋不知怎么就认定了非柳长宁不娶。他语气谦恭却带着点无容置疑的意味:“世子说他这条命是郡主所救,心中早已许了誓言。要守护郡主一生。世子虽然年少,但最是守信。既已许了誓言。就绝不会中途变卦。至于胶东公主殿下,人品才能自然是举世无双,世子决不能有亲视之意。倒是他常常说起,国内纷乱未平,王弟又身陷囹圄,实在是怕自己不能给公主平静的生活,这样一来倒真是所托非人了。”
金鹏道这番话说得谦虚,却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言辞之间已经拒绝了皇帝许嫁李明月的意图,自然也堵住了将其他的宗室之女和亲的道路。按着众人的猜想,皇帝既然看重朝鲜,连自己亲生的公主都愿意下嫁,对于柳长宁绝没有怜惜的理由,这笔账无论如何都是稳赚不赔。
但皇帝却又一次让众人困惑不已,他沉吟许久方才说道:“和亲一事事关重大,朕需要时间好好考虑。金使者不用急着回复,待朕有了决断再知会于你也不迟。”他的脸转向朱潜时却已现出凶狠的表情:“你可知妄议公主婚事是怎样的罪名?”
朱潜心中虽然莽撞,却并不傻。陡然见皇帝雷霆大怒,当即重重地跪了下来:“微臣无知,请皇上恕罪。”
皇帝的眼神仍是冰冷:“死罪能饶,活罪难免,你自己去廷尉府领三十板子吧。”
这一次不仅罚的重而且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朱潜听了心里自然是本分难耐,但还是叩首道:“谢主隆恩。”
李正煜素来不太愿意在重大场合里出头,这一日看了半天的白戏,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却是百味陈杂。出了殿门,他并不急着回王府,却是径直去了郭婕的寝宫殿。郭婕离世已有大半年的时间,懿合殿却一直闲置着。听闻王婉仪仗着生下了七公主,也曾有意入主懿合殿,但皇帝未加思考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