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也看到了秦小猪,乡人听了狗丫娘的解释都往秦小猪那边看去。见秦小猪孤单单一个站在墙角,煞是可怜。二婶走过去,把秦小猪拉到她们一处。她们都是席家村出来的,日后便要生死与共,抱成一团沙场搏命,再不要有什么见外才好。便是以往瞧不上秦小猪的,听说她今日的义举,也对这人多少改了看法,都过来和她寒暄玩笑。秦小猪本来凄凄艾艾的情绪被众人这么一搅和,也云消雾散,笑嘻嘻和乡人们闹成一团。
衙门有令,叫各地里正着人把乡兵送来汇聚一处。不消说,秦小猪先头打点的银子都在这时起了作用,那些知情的看见秦小猪也只做不知。宋县令正在前衙的厅堂里款待两位上差。这二人中兵部派来接洽的是个员外郎,来带兵的是某军中营下的都虞候,前者姓温,后者姓周。本来这一文一武,凡事该是有商有量。但虞候一职只是军中节级类没品的小官,并不如何得志。温员外郎却是个正七品的文官,都赶上宋县令了,再说朝廷又向来是重文轻武的态度,是以周虞候凡事以温员外马首是瞻。
辰时末巳时初本县乡兵会集完毕,周虞候便准备向温员外请示是否即刻出发。哪知这姓温的是个嘴大吃四方的,到了本地不吃一顿便不肯走。宋县令心中苦逼,公款吃喝虽然名义上不用自己掏银子,可也是开销本地的税收,税收少了便是政绩不佳。为了面上好看,要不她就得去捣弄些苛捐杂税出来去百姓身上搜刮回来,要不就得自己掏银子填补。
须知她可是个爱惜名声的清官,刮地三尺的事她虽也懂,可自己全没做过。要说掏自家银子,她自己是没有的。其实就是要从老爷那里讨银子。平日也就罢了,最近和老爷闹得难看,实在拉不下脸面去后院讨要。可这温员外郎虽说是和她同是七品,却是个京官。京官到了地方上就是俨然高人一等的所在,轻易得罪不得。
宋县令叫过孙大头嘱咐她如此如此,孙大头听了皱眉,可还是点头应下,自去后衙求见老爷。不一会孙大头脸上多了个手掌印回来了,站在厅外冲着宋县令挤眉弄眼。宋县令点点头,孙大头就去县城最好的酒楼定席面。宋县令这才转过身来。面上堆笑请温员外郎和周虞候移驾赴宴。
到了饭点,酒楼里几位大人吃了顿好的。本地特产是鱼虾河蟹水产,又有“大救驾”、毛豆腐、大麻饼、玫瑰酥等特色大小吃食。温员外吃的开怀。周虞候沾了员外郎的光也混了个肚饱,嘴上好话也多。唯有宋县令看着一桌子丰盛佳肴,心念着不知孙大头替她应下什么丧权辱国的条件,吃的也不畅快。
那些县衙院子里的乡兵可就没这么快活了,按律朝廷给乡兵给米粮和酱菜钱。可是现在钱是没有的。粮食也是不大够的。多亏各人自有带米面,有人便借了县衙外间的大灶自己开火,也有央了衙役给从外间买馒头饼子的。秦小猪出来的早,又担心樊家三人追来,只顾着赶路连早上那顿都没吃,这会早饿的不行。摸摸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便要问过狗丫娘和二婶,是和大伙一起擀面条吃,还是求人买现成的。
就见个陌生中年仆妇近前和兵丁说话。说完了又朝自己招手。秦小猪左右看过没有二旁人,指了指自己,那人点头。秦小猪心中奇怪,但想着这么多人在这里,料想不会有什么不妥。便起了身往那人走去。走近后愈发看的分明,这人的尊容可不咋地。那人却看着秦小猪笑得可亲。问道:“你是席家村的秦小猪吧?”
秦小猪大吃一惊,这人是谁,如何识破了去。幸亏院中人声嘈杂,那人说话声气不高,也只得她两个听得清楚。秦小猪待要说些什么,那人却不等她开口,又道:“你莫要惊慌,我不会害你。是有人求了我来给你送吃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包裹递了过来。秦小猪闻到那包裹里有卤肉香,却不敢伸手去接。她此行秘密,连二婶和狗丫娘这样亲近的人,都是到了地头才晓得。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样清楚她的底细。
那人见秦小猪一脸警觉,丑脸上又露出来个笑容,说道:“这样吧,我说个人,你一定认得。”便凑近了报上花三叔的名字。秦小猪还是闹不明白,花三叔和这事这人有什么关系,便请教这人的尊姓大名。这人也不是别个,就是看守县衙后街角门的吴婶。因着席驴儿的事,花三叔终于在席家村呆不下了。在某天悄悄离了村子,将家里一应物件交给外甥女照管。自己到县城赁了屋舍,找了份工做着养活自己。
因席驴儿最后没死成,她名下的产业村中不好即刻收回去,便任由花三叔家的外甥女住着。另有个不好叫人知道的缘故是,村中席姓一族各家都有各家的主意,谁都不肯叫别个占了便宜去。没得个好分解的办法,索性谁都别动这份好处,末了反倒叫个外人得了实惠。花三叔到了县城打工,叫吴婶遇到了,不禁暗叹老天助我。
她便在后衙活动为花三叔求了个粗使活计,花三叔又不是个没毛小子,哪能看不出吴婶的心思。开始他还顾忌席家早去的死鬼,又担心那个发配了的席驴儿打回来。可自从进府衙后院帮佣以来,不管他的态度如何,吴婶依旧对他照顾有加。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来二去,花三叔感念这人恩情。素日又没见这人品行上有何不端,且听说做门子是个有油水的。便也对这人留心起来,不像以往有意躲闪。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