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合约的过程简单而草率,重点是后面的换防。两日后,四皇女一路送这些残兵败将出雁门。关外也早不是辽人的天下,燕云十六州尽数回到中原大顺之手。目送辽人渐行渐远,姬璋突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道:“我听说你们有好些道上的朋友。”这话没头没尾,也不晓得她在对谁说话。
站在四皇女身后的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几时自己密谋的事走漏了风声。她们都不敢出声言语,“诈”字一诀也是江湖人常用的手段。回到阳关城里,城门楼上的辽人旗帜,如今已经尽数换上大顺军旗。满大街都是营中将官兵士在走动,百姓还没回到这里来。姬璋带着三人回到自己的临时下处,才又说起雁门关外那个没头没尾的话题。膏药钱眼皮抖了两下,张张嘴还是没有开口。姬璋看看席驴儿一脸诚恳真挚的“我不知情”的歉意微笑,伸手点名马骝说明此事。
马骝有些为难看看前面两人,一边的护从低声吼道:“叫你说你就说,这种事瞒着我家殿下做什么。”马骝一想也是此理。便把大伙议定变换装束,在雁门关外截胡辽人残军的事囫囵个说了。姬璋默然无语,半响叹了口气道:“东瀛人乘大船行走。如何能到这内陆来肆意横行。你们找人扮作扶桑人,是故意想叫辽人晓得自己是假的吗。”
马骝急道:“不不不,最后我们临时改了的,没用东瀛人的装束。大伙都不愿意剃成个月亮头,就改成扮作西夏沙匪。西夏人虽然也剃发。可多少还有个毡帽顶在头上”姬璋正在喝茶水,闻言一口水呛到气管里,连咳数声气息方定,似笑非笑问道:“果真是扮作西夏人。”
这会问的却是膏药钱,她见这三个里此人最为年长。似乎也是她坏点子最多,便以为是以她马首为瞻。
膏药钱看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再没有可以隐瞒的。便躬身作揖道,大致如此。因着此事绕不开小杨将军,田沙河和墩子便与小将军暗地里通报一番。请她只当不知道这事,还请与军中医官配合一下。大伙买通了个即将卸甲归田的老郎中,叫她这几日都给出去的兵卒报吃坏了肚子得了痢疾,这样大家就可以集体不用出操轮岗。守城的也都是自己人,趁着天黑。这些人就带着干粮扮作百姓悄悄出了晋阳。
墩子领着人去找马匪。整个大顺境内都缺战马,马匪却因为在各方势力交汇的边境地区穿梭自由。几下里得了便利。不管是南方的食盐茶叶,北方的马匹金银,西夏的牛羊美人,过境的揩油,不过境的也可以去劫掠一番。队伍里也是各色民族混杂,不论出身来历,谁的拳头厉害听谁的。有官兵来剿灭,打得过便打,打不过就跑路。反正马匪有的是脚力,实在不行跑到别国疆域去也是可以的。
但人都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爹生父母养,吃五谷杂粮长大。有不少家业安置在大顺境内,辽兵南下入侵时来不及走脱。战火波及过来,死爹死娘、死夫郎孩儿的都有。家业可以重新操办,夫郎或可再娶,孩儿也能再生。爹娘只得一双,死了便再没有。马匪对辽兵恨之入骨,怎奈对方人多势众,不是块她们消受得起的大骨头。
或者有人道,马贼里不也有辽国契丹部族投奔来的。需知这些都是原先混的不如意,才出此下策的苦命人。放着好生日子不过,偏要做贼的奇葩也有,寥寥可数几个而已。既然都是过不下去出来讨生活的,谁管那套家国天下的调调去。有道是有奶便是娘,谁惹了自己就给谁添堵回去,才是做贼的潇洒风范。
墩子领着田沙河等一众姊妹,还有“义军”旧部那些人寻到马贼的探马。那探马倒还认得墩子的面相,竟然是熟人,因而更加戒备。远远叫道:“墩子你丫还没死哪,带着这票人回来是想火拼嘛。告诉你,咱们当家的最近不大痛快。你若是败了,可不会有上回你老娘那么走运。”
墩子听这人提到她老娘如何,有些变了脸色。可她今个来真不是为了个人恩怨,吐了口唾沫,忍下口舌之争,也叫道:“烦请姐姐代我向大当家禀明,我是来求助的。有笔买卖妹子我眼大肚皮小,兜不住。这不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来找旧日好姊妹了。”
那人听了这话一百个不信,但是既然买卖上门,她无论如何要去通禀一声,由首领决断。便叫另外个丫头看着这边,自己跑到大土包后头找人。马贼当家的是个身高体阔的地道胡人,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凭着勇武,跑到这里做了这一任的马贼大当家。她不幸把家小安置在了大顺雁门太原一线的宁化城里,辽军下来时,这伙马贼被阻挡在了关外。等她设法进到城里时,几个夫郎连同大小孩儿尽数屠灭。
大当家背井离乡,孤身一人闯荡到此处地界。本就是因为家里死绝了,如今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又叫辽人一锅端。真个是心如刀绞,恨地牙根痒痒,偏生奈何这些人不得。也不敢太过伤心伤身,马贼就是一群狼。稍微露出点疲态软弱,便会被其他的狼撕咬连皮带骨吞下。这会听说旧相识墩子回来了,心道来的真是时候。老娘心里不快活,正想找人练拳脚呢。
后面一句却又听回禀的人道,墩子带了一班人马,说是来谈买卖的。大当家冷笑一声,什么买mài_bǐ吞并另一伙贼人划算,比黑吃黑还来的长久经济。就叫把墩子一人领来,自己在厅堂里见她。不一时墩子